Đề tài Bước đầu tìm hiểu hiện tượng “một danh nhiều lượng” thường gặp trong tiếng hán hiện đại

Tài liệu Đề tài Bước đầu tìm hiểu hiện tượng “một danh nhiều lượng” thường gặp trong tiếng hán hiện đại: TRƯỜNG ĐẠI HỌC NGOẠI NGỮ - ĐẠI HỌC QUỐC GIA HÀ NỘI KHOA SAU ĐẠI HỌC Tên đề tài: 现代汉语常见一名多量现象初探 BƯỚC ĐẦU TÌM HIỂU HIỆN TƯỢNG “MỘT DANH NHIỀU LƯỢNG” THƯỜNG GẶP TRONG TIẾNG HÁN HIỆN ĐẠI Học viên: Nguyễn Thị Minh Thu Khoá học: 12 Chuyên ngành: Ngôn ngữ Hán Giáo viên hướngdẫn: Thạc sĩ Đỗ Thị Minh Hà Nội – tháng 9 năm 2007 目录 前言 1.选题理由 量词的普遍应用是汉语的一个显著特征,也是汉语教学中的重点和难点之一。对于汉语教学中的量词教学而言,就是要帮助学习者建构起汉语中量词运用的结构方式,揭示量词运用中的语言文化底蕴。 从来许多研究者对汉语量词进行了研究并取得了一定的成就。但是,他们的研究观点仍存在着差异。实际上,理解和使用汉语量词也并不容易。因此,汉语量词对汉语学习者(包括越南学习者在内)来说更是难上加难。本人对现代汉语量词研究特感兴趣。但因受时间和水平的限制,只能在一小小范围内进行研究,探讨。在此拟“现代汉语一名多量现象研究”为研究课题。 一名多量是指一个名词能分别和多个量词(本文讨论的是个体量词)组合的现象,如“一支枪、一根枪、一杆枪”等。现代汉语中存在大量的一名多量现象。对一名多量的研究,能揭示多量内部的一些规律性,解释名词对多量的选择条件,对于量词的运用和教学能起到一定的帮助和指导作用。 这是第一次在一篇论文的篇幅内深入探索现代汉语一名多量现象,希望能够为越南汉语学习者提供一份参考资料。 2.研究目的 一名多量是现代汉语中一个普遍现象,是我们运用语言时经常碰到的问题。而受语言线性组合的限制,名量组合只能是一 一对应关系,即一个名词一次只选择一个量词与之搭配。这样在一名多量中,就存在名词对量词的选择问题。正确的选择是我们量词运用和规范的要求,而错误的选择可能会引起语言信息的误导和量词运用混乱、不规范的结果。因此,我们对一名多量的主要研究目的是解释名词对量词的选择条件,从名词角度说明名词语义对量词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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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RƯỜNG ĐẠI HỌC NGOẠI NGỮ - ĐẠI HỌC QUỐC GIA HÀ NỘI KHOA SAU ĐẠI HỌC Tên đề tài: 现代汉语常见一名多量现象初探 BƯỚC ĐẦU TÌM HIỂU HIỆN TƯỢNG “MỘT DANH NHIỀU LƯỢNG” THƯỜNG GẶP TRONG TIẾNG HÁN HIỆN ĐẠI Học viên: Nguyễn Thị Minh Thu Khoá học: 12 Chuyên ngành: Ngôn ngữ Hán Giáo viên hướngdẫn: Thạc sĩ Đỗ Thị Minh Hà Nội – tháng 9 năm 2007 目录 前言 1.选题理由 量词的普遍应用是汉语的一个显著特征,也是汉语教学中的重点和难点之一。对于汉语教学中的量词教学而言,就是要帮助学习者建构起汉语中量词运用的结构方式,揭示量词运用中的语言文化底蕴。 从来许多研究者对汉语量词进行了研究并取得了一定的成就。但是,他们的研究观点仍存在着差异。实际上,理解和使用汉语量词也并不容易。因此,汉语量词对汉语学习者(包括越南学习者在内)来说更是难上加难。本人对现代汉语量词研究特感兴趣。但因受时间和水平的限制,只能在一小小范围内进行研究,探讨。在此拟“现代汉语一名多量现象研究”为研究课题。 一名多量是指一个名词能分别和多个量词(本文讨论的是个体量词)组合的现象,如“一支枪、一根枪、一杆枪”等。现代汉语中存在大量的一名多量现象。对一名多量的研究,能揭示多量内部的一些规律性,解释名词对多量的选择条件,对于量词的运用和教学能起到一定的帮助和指导作用。 这是第一次在一篇论文的篇幅内深入探索现代汉语一名多量现象,希望能够为越南汉语学习者提供一份参考资料。 2.研究目的 一名多量是现代汉语中一个普遍现象,是我们运用语言时经常碰到的问题。而受语言线性组合的限制,名量组合只能是一 一对应关系,即一个名词一次只选择一个量词与之搭配。这样在一名多量中,就存在名词对量词的选择问题。正确的选择是我们量词运用和规范的要求,而错误的选择可能会引起语言信息的误导和量词运用混乱、不规范的结果。因此,我们对一名多量的主要研究目的是解释名词对量词的选择条件,从名词角度说明名词语义对量词选择的制约,找出影响名词和量词在不同语境中达成最佳组合的各种因素,揭示一名多量内部的一些规律性,这实际上也是说明一名多量现象存在的价值和理据。 一名多量的研究对于量词的正确运用和量词的教学将会起到一定的帮助和借鉴作用。 3.研究对象 我们研究的主要对象是现代汉语一名多量现象。 4.研究范围 对一名多量研究范围的确立,有两个方面,一是名词范围,二是每个名词所带的量词数。对前者来说,能够带多量的名词是一个庞大的集合,我们不可能对每一个这样的名词作穷尽性研究,因此,类型性是名词范围确立的主要标准,即所选择的名词能代表一种意义类型。而对后者来说,每个名词所带量词的数应该是比较稳定和规范的,排除临时性的、特殊的量词。在这两点上,我们认为吕叔湘主编的《现代汉语八百词》(1984)中的《名词、量词配合表》比较符合这样的原则;对量词的收录也体现了普遍性和常见性的特点。因此,我们的研究范围基本上以《八百词》的《名、量词配合表》为准。同时,为了使研究能更加深入和全面,我们又同时参照刘学敏、邓崇谟编著的《现代汉语名词量词搭配词典》(1989)和俞士汶等著《现代汉语语法信息词典详解》(1998)中的《名词表》,它们所收录的一名多量现象更多,这又可使我们的研究更广泛更深入。 5.研究方法 研究方法主要是静态和动态、历时和共时、个别和一般相结合。一名多量是一个系统,对它的研究可从不同的层次不同角度进行。因此,本文既从静态角度分析一名多量的分类,又从动态角度研究名词对量词的选择;既注重一名多量的共时研究,也对某些一名多量的形成作历时的探讨;既有一名多量的整体性研究,也对常见的一名多量形象作个例性分析。最后对越南学生一名多量运用情况作个探讨,指出他们运用的不规范现象及其成因。 6.研究任务 综述前人对现代汉语量词与一名多量现象的研究 在前人研究的基础上揭示现代汉语一名多量的分类及一名对多量的选择条件 考察一名多量常见现象 找出越南学生对一名多量现象运用不规范现象成因,并对此提出一些见解和教学建议。 7.论文结构 本论文除了前言,结语,附录与参考书目以外,其内容分为三章: 第一章 有关现代汉语一名多量现象的基础理论 第二章 现代汉语常见一名多量现象考察 第三章 越南学生现代汉语一名多量现象运用不规范现象及教学建议 有关一名多量现象的基础理论 量词和名词虽然在语法上没有直接的结构关系,但两者在语义上却存在直接的选择和制约关系。人们对名量词的研究,特别是名量词的语义分析中,经常通过分析量词的语义特征来看什么样的名词和什么样的量词组合。当然对名词与量词的组合问题,可从两个角度进行,一是以量词为主选个体,名词集合为被选群体,看某个(些)量词所能搭配的名词范域,这样形成的是一量多名现象研究。二是以名词为主选个体,量词集合为被选群体,看某个(些)名词所搭配的量词范域,这样形成的是一名多量研究。我们研究的是后者。本章讨论以下几个问题: (一)前人关于汉语名量词主要研究简述 汉语显然是属于量词语言,量词在汉语名词的数量表达式里是必不可少的。量词是一个系统,包含很多成员,要表达名词的数量时,必须选用与之相配的量词。例如:“一条马路”、“两头牛”、“三本书”、“四枚邮票”分别用“条”、“头”、“本”、“枚”来修饰“马路”、“牛”、“书”、“邮票”。 作为汉语一大特点的量词,早已引起了人们的注意。《马氏文通》问世之前,虽未见语法的系统专著,未有量词专论,但古人已注意到量词的用法和搭配了。如:“数物以筒”、“兔以首言”、“纸谓之个,亦谓之枚”、“车可称两,孟子‘革车三百两’,绢称匹者”。1898年出版的《马氏文通》是第一部系统研究汉语语法的专著,由马建忠开始,汉语语法研究进入了草创、革新和发展的阶段。以《马氏文通》为起点经陈承泽《国文法草创》、金兆梓《国文法之研究》到黎锦熙《新著国语文法》,初步构拟起汉语语法体系的粗略框架。从中国文法革新讨论到王力《中国现代语法》、《中国语法理论》,吕叔湘《中国文法要略》,高名凯《汉语语法论》等代表性著作相继问世,学者们打破了旧语法体系的束缚开始尝试建立具有中国特色的新语法体系。1952年中国科学院语言研究所语法小组丁声树等的《语法讲话》发表后,量词正式列入现代汉语词类中,确立了它的独立身份和作用。1956年张志公《“暂拟汉语教学语法系统”简述》又把量词在词类中的独立身份和作用明确化。从此一般汉语语法书中量词单列一类,名称开始固定下来。 随着量词研究的逐步深入,逐步成熟,讨论量词的专著也不断增加。在量词的内部分类上,有张志公(1956)《“暂拟汉语教学语法系统”简述》物量、动量两分法,黎锦熙、刘世儒(1959)《汉语语法教材》名量、动量、形量三分法,中央民族学院语文系汉语文教研组编辑的(1975)《现代汉语量词手册》的物量、动量、复合三分法。还有,赵元任(1979 )《汉语口语语法》把量词分为“个体量词、集合量词、部分量词、容器量词、临时量词、标准量词、准量词、动量词”等八类;朱德熙(1982)《语法讲义》把量词分为“个体量词、集合量词、度量词、不定量词、临时量词、准量词、动量词”七类;程荣(1996)《量词及其再分类》把量词分为“单纯量词”和“复合量词”两大类,单纯量词又分为“个体量词、集体量词、部分量词、度量词、品类量词、动量词”六类。量词的内部分类日趋明确。在量词的历史研究上,从殷商时代至今的各个时期的量词都有相关的论著。如:黄载君(1964)《从甲骨文、金文量词的应用,考察量词的起源和发展》,黄盛璋(1961)《两汉时代的量词》,刘世儒(1965)《魏晋南北朝量词研究》,陈玉东(1998 )《隋唐五代量词的语义特征》,白冰(2001)《宋元时期个体量词的变化和发展》。在量词研究的角度上,有侧重句法方面的,如:吕叔湘专门讨论了数量词与名词的位置先后问题,黎锦熙注意到量词替代中心词的特别用法。有侧重语义方面的,如:邵敬敏(1993)《量词的语义分析及其与名词的双向选择》,陈级(2002)《简析汉语“陪伴性”物量词的通假现象》。有侧重语用方面的,如:郭先珍(1987)《汉语量词的应用》,赵喜桃(2000)《简论量词的修辞功能》。有侧重文化、认知方面的,如: 迟永长(1997)《谈汉语量词的文化底蕴》,石毓智(2001)《表物体形状的量词的认知基础》。有侧重量词的应用的,如:戴梦霞(1999) 《对外汉语名量词选用教学的一点探索》,李清(2000)《对外汉语教学中汉语量词的教学及其文化意蕴》。量词是豁着词,量词研究直接受其它词类研究的影响和制约,尤其是名词与量词关系密切。谈到名词与量词的关系,人们首先想到名词与量词的搭配问题。但量词大都是由名词转化而来的,且现实生活中大量存在着名词临时借用为量词的现象。当今语法学界对现代汉语名量词进行单列一类来研究的文章还很少。一名多量现象好像是没人研究过。在越南,这是第一次在一篇论文的篇幅内深入探索现代汉语一名多量现象。文中提出了笔者的一些观点,以供大家商榷。 (二)一名多量现象 1.一名多量概说 从量词的计量对象看,量词有计量名词的名量词和计量动词的动量词之分。由于名量词的丰富和复杂性,在整个量词的研究中,名量词的研究比较占优势,而名量词的研究又往往要涉及到与之相关的名词。以上所述,我们研究的是一名多量现象,并且,量词的范围限制在个体量词之内(本文中,若没有特别说明,“量词”一词都是指个体量词)。因此,准确地说,我们研究的一名多量就是指现代汉语中一个名词分别与多个个体量词组合的现象。看下面的例子。 (1)a:他抱着一床被条走近来,把它盖在我的身上。(郭沫若《我的童年》) b:在车站附近的一条侧街上,替我扛着一口小皮箱和一卷被条的我的大勤务兵,突然把担子放下,当街向我跪了下来。(郭沫若《涂家埠》) (2) a:这时从北面过来了两抬花轿,后面紧跑着几辆大车。(孙犁《风云初记》) b:“几乘轿?几个吹打的?”大娘说,“就打着咱们定不起官轿,花轿总得有一乘的。”(同上) c:果见那条石级路上喘吁吁爬上了四末老叔,他的后边还跟了一顶四人小轿。(《小说选刊》1999年第11期) (3)a:几条枪象被电气指挥着似的,一齐口儿朝了北。(老舍《四世同堂》) b:两支枪阻住她的去路:“干什么?不准出去!”(同上) c:我狠他们,夺了他们一杆枪,打死他们两个人。(许地山《春桃》) d:每枝步枪按最多的,背上它一百发。(曾克《战地婚筵》) 例(1)中,“被条”可分别和“床”“卷”组合,例(2)中,“轿”分别和“抬”“乘”“顶”组合,例(3)中,“枪”分别和“条”“支”“杆”“枝”进行组合。像这些情况,就是我们说的一名多量现象。我们认为,“床、卷”、“抬、乘、顶”、“条、支、杆、枝”等这类量词,它们能分别和同一个名词搭配,本文就将它们称为配同关系量词,或简称为配同量词。有时我们也称之为多量集合,或简称为多量。称“配同量词”是着眼于量词和名词的组合关系,称“多量”是着眼于能和相同名词组合的所有量词的聚合关系,但在行文中我们并不加以特别区分。若用L1, L2, L3等表示配同量词,N表示名词,则一名多量现象就可表示为: N: L1、 L2,、 L3…… 因此,上述例子中的一名多量可分别记为: (1)被:条、床、卷 (2)轿:抬、乘、顶 (3)枪:条、支、杆、枝 对于一名多量现象,从名词的所指角度,我们区分出同体多量和同质多量。所谓同体多量是指两个或几个名词所指称的客观实体完全相同,但所搭配的量词却不同。例如: (4)奇怪的是,有一张椅子一直空着……,就把它挪到另一桌去了。另一桌的人,看了看这把椅子,挺不高兴,也把它移开了。(《文萃报》2002年3月26日) (5)一枪打死了七头野猪, 禾禾的声名大震起来。……七只野猪的消灭,使鸡窝汁的庄稼再不被糟蹋。 (贾平凹《鸡窝洼的人家》) 例(4)中“一张椅子”和“这把椅子”的“椅子” 是指同一个客观实体,但使用的量词却不同。例(5)的“七头野猪”和“七只野猪”中的 “野猪”所指也完全相同,但搭配的量词不同。 所谓同质多量是指两个或多个名词所指称的客观实体不同,但它们具有完全相同的内涵特征,这形成同质名词,而同质名词和不同的量词组合,就形成同质多量。如: (6)怎么老天津卫俯佑大街东口、西口还有两眼老井呢?(林希《好酒好腊》) (7) 桃园里面有一口井。(废名《桃园》) 例中的两个名词“井”不是指同一个客观实体,但它们的内涵相同,是指同一类客观事物,这样的名词我们称之为同质名词,它们所搭配的量词不同时,就构成同质多量现象。区分同体多量和同质多量对我们更好地解释和理解一名多量现象有一定的作用。 2.一名多量的分类 一名多量中,多量是量词成员的静态聚合,它是从具体语言运用中的名量搭配现象中概括出来的。本文首先对多量这个静态现象进行分析,分析的内容是对比分析。通过分类能使我们对多量现象有一个比较基本的和整体性的认识。 分类依据的标准不同,可以得出不同的类。我们根据两个标准,分出两个不同的类。一是依据具有配同关系的量词数目来分;二是根据量词的语义类别的构成来分。分类的依据范围主要是俞士文等的《现代汉语语法信息词典详解》(简称《词典详解》)中的《名词表》和吕叔湘《现代汉语八百词》(简称《八百词》)中的《名词、量词配合表》。 2.1一名多量的数目分类 从具有配同关系量词的数目看,不同名词所能搭配的量词聚合数有相同也有不同,我们对《词典详解》进行了统计,其名词表共收名词3571个,其中能带两个以上量词的名词共1069个,约占30%。对这1069个一名多量现象,根据其量词数目的不同,主要可分为以下几类: 2.1.1一名二量 指一个名词所搭配的量词聚合数有两个。这类情况是整个一名多量中所占比例最多的,共697个,占总数的65.3%。例如: 暗锁:个、把;报告:个、篇;白纸:张、页;苍蝇:个、只;白杨:株、棵;蚕豆:粒、颗;长城:条、座;垂线:条、根;纪律:项、条;大象:头、只;大专:所、座;稻草:根、棵;申请:张、页;横批:条、幅;急事:件、桩;主谋:个、名。 2.1.2一名三量 指一个名词所能搭配的量词聚合数有三个。这种情况在一名多量现象中所占比例次于一名二量,共334个,约占31.2%。例如: 保姆:个、位、名;白兰花:朵、棵、株;宝石:粒、颗、枚;别墅:个、座、处;渡船:艘、只、条;纲领:条、项、个;经典:本、部、卷;车:辆、列、部;标语:张、幅、条;稿纸:页、本、张;歌曲:曲、首、支;金笔:支、杆、根。 2.1.3一名四量 指一个名词所能搭配的量词聚合类是四个,这种情况共有37例,占总数的3.5%。例如: 大将:个、项、名、员;笛子:根、支、管、个;雕像:尊、个、座、件;房屋:栋、幢、间、座;棋子:个、颗、粒、枚;书:本、册、部、页;凉席:床、张、个、领;命令:条、项、道、个;仪器:个、台、件、架。 2.1.4一名五量 指一个名词所能搭配的量词聚合类为五个,《词典详解》只收了一例,即“笑话”,它可以和“个、句、则、篇、本”搭配。一名五量或五量以上的情况极少,《八百词》也只收了1例,即“药”,它可以和“服、剂、副、味、丸、片、粒”搭配。 在名词和量词的搭配情况中,由于各种词典收录的原则或对语料的掌握分析的不同,对一名多量中量词的数目收入肯定存在差别。 下面我们对《词典详解》和《八百词》(共254例)中一名多量的数目情况进行数据对比,情况如下(一名五量或五量以上的情况极少,在此忽略): 一名二量 一名三量 一名四量 数量 比例 数量 比例 数量 比例 《八百词》 173 68.1% 67 26.4% 13 5.1% 《词典详解》 697 65.3% 334 31.2% 37 3.5% (表1) 实际上,通过对比可以看出,两者所反映的各种类别所占的比例相差不大,这就说明了各种类别在一名多量中的基本状况。数据显示,一名二量是优势现象,即大部分一名多量是一个名词可分别和两个量词组合;一名三量大大少于一名二量,但也基本上占总比例三分之一,是一种常见现象,而一名四量甚至一名五量等所占比例数极少,是一种偶见现象。 2.2一名多量的语义分类 量词作为一个词类,属语法范畴,但汉语量词主要来自名词、动词、形容词。作为一个语法单位,汉语大部分量词还负载着一定的语义信息。这种语义信息影响到它和名词的选择搭配,即具有一定语义特征的名词选择与之在语义上相适应的量词来搭配。这样的选择搭配结果,就形成了量词的语义类别。比如:称量条形物体的量词就构成一个条状义类量词的集合,如条、根、支、杆等,称量块形物体的量词就构成块状义类量词的集合,如块、朵、锭、坨等。人们根据不同量词所表现出来的语义特点对量词进行分析,就可以得出量词的语义类别。而在一名多量中,由于同一语义类别和不同语义类别的量词能形成配同关系,因此,我们可以根据其语义类别的构成情况来进行语义分类。 对量词进行语义分类,不同的人可能会产生不同的结果,这一方面是受量词本身语义的显潜影响,如“条、块、扇”等表形义比较明显,归入形状类都比较认同,而“间、栋、首”等表形义不明显,有人归入表形状类,但也可归入表形义较虚化的专指类;另一方面是受人们认知的影响,比如“张”,它来源于动词,可归入动状类,但由于它称量的是具有平面状的事物,在人的认知反映中“张”已定格为表平面状的形状类量词了。受量词分类的影响,我们对一名多量的语义相构进行分类,难以得到一个准确而严格的普遍认同结果,但我们分类的目的是为了能对量词的语义相构情况有一个比较全面的反映,使人们对其有一个比较基本的系统的认识,因此,个别或少数的量词在归类上的分歧并不影响甚至改变我们的结果。我们对“八百词”的个体量词进行归类,将其分为泛用型、形状型、动状型、替代型、专指型。具体分布如下: 泛用型:个、只、枚 形状型:块、条、幅、枝(笔)、支、管、根、颗、粒、棵、株、朵、道、面、轴、挺、牙、眼、孔、丸、扇、帧、瓣、锭、架、座(碑、钟) 替代型:口、顶、头、峰、杆 (旗、枪)、领、尾、枝 (花)、把 (刀)。 动状型:张、截、贴、抬、乘、铺、垛、滴、发、服、挂(窗帘)、出(戏)、卷(书)。 专指型:家、座、(城市、矿山)、份、项、艘、首、阕、本、册、部、件、样、所、间、栋、幢、处、名、位、员、段、们(炮、功课)、篇、句、具(尸体、棺材等)、宗、层、辆、节、户、级、则、期、副(药)、剂(药)声(雷)、匹、尊。 对一名多量进行的语义类别构成的分类,我们从量词的语义类别的相同或相异来分出第一层次的同类相构和异类相构两大类,同时,根据量词语义类别的次分类,进一步作第二层次的语义相构类别的划分。每次分类都以两个量词作为一个分类单位,三个以上的量词语义相构情况涉及得比较少。 2.2.1同类相构 如果配同关系量词在语义类别上属于同一类型,则构成同类相构。例如: (8)a: 倒塌的亭子边还有一株山茶树,从暗绿的密叶里显出十几朵红花来。(鲁迅《在酒楼上》) b: 过了三天,看不见一所大屋,看不见一棵大树,看不见一个活泼的人……(鲁迅《非攻》) (9)a: 架上满是中国书、外国书,《理想之良人》自然也在内—— 一共有两部。(鲁迅《幸福的家庭》)。 b: 学程正捧着一本小而且厚的金边书快步进来。(鲁迅《肥皂》) (8)a的“株”和(8)b的“棵”都称量树,构成配同关系,而它们又都属形状型;(9)a的“部”和(9)b的“本”都称量“书”,构成配同关系,它们都是专指型,两例中的一名多量都是同类相构。 一、 泛用型同类相构,即陪同关系量词都属于泛用型。例如: 鼻子:个、只;胳膊: 个、只;耳环:个、只;翅膀:个、只;船:个、只;角:个、只;轮子:个、只;鸡:个、只;老虎:个、只;纽扣:个、枚;炮弹:个、枚;图章:个、枚。 这类配同关系量词主要是“个”和“只”、“个”和“枚”《八百词》没有收“只”和“枚”,但“戒指”可用“只”“枚”及“个”。其中“个”与“只”相构所称量的名词主要是表示动物的或成对东西中的一个事物。称量动物时,外形有显著特征(如蛇、蚯蚓等)和部分家畜(如猪、马、牛)一般不用“个”和“只”。从这点可以看出,量词的形成既和事物本身的内因条件有关,又和社会认知的外因条件有密切关系。另外,“个”与“只”称量动物有区别,一是“个”主要用于口语中,“只”既可用于口语,也可用于书面语;二是在语法上,“个”不能单独指代名词,后面必须出现表动物名词,而“只”可以。比较下面的说法: 鸡一只、鸭二只, *鸡一个、鸭二个 你们养了多少只鸡?五十只。 *五十个。 数一下这里的鸡,一只、二只、三只……。 *一个、二个、三个。 “个”、“枚”所称量事物除上面例举之外,还有“导弹、地雷、橄榄、鸡蛋、螺丝、金牌、棋子、铜钱、校徽、勋章、硬币、炸弹”等。 二、 形状型同类相构,即配同关系量词都属于形状型。例如: 扁担:条、根;瓜子:粒、颗;布:块、幅;肉:块、片。 由于形状型内部的再分类,如可分为条状、块状、面状、点状等,因此这种类型我们又可以进行第二层次的再分,分为相同形状相构类和相异形状相构类。 相同形状相构类主要包括: 条状型相构,如鞭子:条、根;箭:枝、支;标语:条、幅;筷子:支、根;麦子:棵、株;树枝:根、枝;牙膏:支、管;葱:棵、根;枪:支、杆等。 点状型相构:如豆子、花生、粮食、钻石、种子、糖果、珍珠、子弹:颗、粒;露水、汗珠:颗、滴;药:粒、丸。 块状型相构,如墨:块、锭;云:块、朵;月饼:块、牙;泥:块、坨。 相异形状相构类主要包括: 块面状相构,如布:块、幅;地:片、块;肉:块、片;霞:片、朵;镜子:面、块;砚台:块、方。 面线状相构:如:旗:面、杆;被面:条、幅;标语:条、幅;画:幅、轴;门:扇、道。 块点状相构,如糖:块、颗。 点线状相构,如葡萄:粒、颗、棵;心:颗、条;钉子:根、颗。 块线状相构,如手巾:块、条;肥皂:块、条;木头:块、根;伤疤:块、条;花:朵、棵。 三、 替代型同类相构,即配同关系量词都属替代型。这种类型比较少。例如: 猪:口、头;枪:杆、枝;刀剑:口、把。 四、动状型同类相构,即配同关系量词都属动状型,例如:膏药:张、贴;轿子:乘、抬;墙:堵、垛;席子:张、卷。 五、专用型同类相构,即配同关系量词都属专用性,例如: 房子:所、间、栋、幢;工厂:家、座;工作:件、项;故事:段、篇;家具:件、样;事情:件、桩;剧院:家、座;楼房:栋、所、座、幢;日记:篇、本;人家:户、家;书:本、部;课:节、门;诗:首、句;小说:本、篇;医院:所、家、座;银行:所、家;火车:列、节;东西:件、样;人:个、名。 这种类型所搭配的名词基本上是,一是表书籍文章,二是表单位建筑物;三是表示人;四是表事件。而且这几类名词的配同关系量词一般都是专指型量词或泛用量词“个”,它们很少用其他语义类型的量词来称量。 2.2.2异类相构 如果配同关系量词在语义类别上属于不同类型,则形成异类相构关系。例如: (10)因为这一块地方,张贴的“向雷锋同去学习”那条标语,比现在这张稍大一些。(张洁《来点儿葱 来点儿 蒜 来点儿芝麻盐》) (11)a:本来点在饭桌上的那盏油灯,这时移到靠床的一张凳子上。(何家槐《出狱》) b: 二诸葛到了区上,看见小二黑跟小芹坐在一条板凳上。(赵树理《小二黑结婚》) c: 小毛一见小喜,赶紧起来让开铺子叫他躺,自己坐到床边一个凳子上。(《赵树理文集》第一卷,工人出版社) 例(10)称量“标语”的“条”和“张”,一个属形状型,一个属动状型;例(11)称量“凳子”的“张”“条”“个”则分属动状型、形状型和泛用型。两例中的配同关系量词都属异类相构关系。 异类相构又分为下面这些类: 一、 泛用型量词与其他各类型量词构成配同关系。由于泛用量词(特别是“个”)的不表形语义特征,使它能称量大部分名词。因此也就能和许多其它类型的量词构成配同关系。例如: 泛用形状型相构,如:碑:块、个;火箭:支、枚;锣:面、个;船:条、只。 泛用替代型相构,如帽子:顶、个;骆驼:个、峰。 泛用动状型相构,如床:张、个;戏:出、个;布告:张、个。 泛用专指型相构,如歌:个、首;工厂:家、个、座;船:艘、个。 二、 形状替代型相构,如: 牛:头、条;鱼:条、尾;碑:座、块;枪:杆、条、根;驴:头、条; 三、形状动状型相构,如: 药:服、粒、丸;墙:道、堵、垛;皮:张、块;炉饼:张、块。 管子:根、截;画:张、幅;子弹:粒、颗、发;纸:张、片。 四、形状专用型相构,如: 地图:幅、本、册;伤:处、块;原则:项、条;政策:项、条。 五、替代动作型相构,如: 喜字:领、张、卷;轿子:顶、乘、抬。 六、替代专用型相构,如: 螺丝:匹、头;骆驼:匹、峰;凶器:件、把。 七、动状专用型相构,如: 地图:张、本、册;纸:张、页;书:本、卷、部。 如果我们还考虑三个以上的量词构成的语义相构类型的话,则情形更加复杂。如: a、船:条、只、艘; b、药:服、剂、丸、片、粒; c、心:颗、只、条;d、杂志:本、期、卷。 a是形状泛用专指型相构,b是动状专指形状型相构,c是形状泛用形状型相构, d是专指专指动状型相构。三个以上的语义相构形成的类型实际是两个语义相构类型的简单延伸,对它们的考虑分析并不会更深刻地反映一名多量的语义相构类型特点,因此,在此我们不再作进一步的分类。 (三)一名对多量的选择条件 分类只是对多量本身而言,而且多量是一种静态现象,但在一名多量的研究中,更重要的是名量组合问题。而在具体的语言运用中,名量组合只能是一个名词一次只和一个量词搭配,因此,这就存在名词对多量的动态选择问题,这种选择是把静态中名词对多量的可能组合变成现实搭配,选择是有条件的,比如名词N的配同量词为L1和L2,在甲条件下,N选择L1 ,在乙条件下,N选择L2,这就形成有条件的L1N、L2N的名量组合,讨论一名多量的选择,关键是讨论条件。名量组合中,名词是制约对量词选择的主导因素,它决定选择什么样的量词与之搭配。所以,通过分析名词的概念义和语境义等,就能解释一名多量动态选择的主要动因。我们通过对语料的考察及名词量词搭配词典的分析发现,制约名词对量词选择的因素是比较复杂的,但其中最主要体现在一名异义、一名异体、一名异形等对量词的选择上。所谓一名异义是指相同名词代表了不同的意义,一名异体是指相同名词处于不同的语体当中,一名异形是指相同名词指代了不同的外形对象。由于名词存在的这些意义差异,对量词的选择就不同,因而就形成了一名异义 的多量选择、一名异体的多量选择和一名异形的多量选择。 1 .一名异义的多量选择 1.1一名异义是指相同的名词包含不同的义项,这样的名词我们称为一名异义名词。这类名词,当它们在不同的语境中代表不同的义项时,对量词的选择也许是相同,也许是相异的。就此,我们对《现代汉语词典》(修订本)中能够带个体量词的一名异义名词进行统计分析,发现它们在对量词的选择上有相斥、重合、交叉三种情况。如果我们分别用A、B、C等代表名词N的各个义项,用L1、L2、L3等表示各义项所选择的量词,则这三种情况具体表现为: 一、相斥 相斥指当名词N分别代表义项A、B、C等时,其所选择的量词分别为L1、L2、L3 等,即各义项选择的量词完全不同,以“竹”为例,它有两个义项,a:指常绿植物,茎圆柱形,中空,有节,叶子有平行脉;b:指这种植物的茎。在运用中两个义项选择了不同的量词。 如: (12)她一下子沉到了井底,手里抓住那棵段竹。(楚良《清明以后是谷雨》) (13)她发现了一根长长的枯死竹,奔过去一扳,断了。(同上) 例(12)的“竹”与上述义项a相对应,例(13)的“竹”代表了义项b。义项不同,它们选择的量词有区别,(12)选择了量词“棵”,(13)选择了量词“根”,它们选择的量词是相斥的。 二、重合 重合指名词N所代表的各义项A、B、C等在量词的选择上是相同的,即它们共同选择量词L,以“图章”为例。它有两个义项,a:小块石头、木头、金属等做的方形或圆形的东西,上面刻有姓名、图案等,印在书籍、文件等上面做标记;b:图章印在文件、书籍等上面的痕迹。如: (14)a:1974年陕西咸阳一位中学生在上学的路上,发现了被埋在积土中的一方白玉印章,刻有“皇后玉玺”的白文字样,(王志敏、闪淑华《中国的印章与篆刻》) b:乾隆时期画家方士庶在居丧期间,曾在他以前画过的画上盖了一方印文为“偶然拾得”的小方章,也是蓝色的。(同上) (15)a:你又不是不懂这里的猫腻,怎么没有替我去刻个图章呢?(张洁《来点儿葱 来点儿蒜 来点儿芝麻盐》,长江文艺出版社) b:明天我通通盖上一个图章,让他们学生自己去填。(黄药眠《古老师和他的学生》) 例(14)a和例(15)a的“印章”和“图章”代表了义项a,它们分别选择了量词“方”和“个”,而例(14)b和例(15)b的“方章”和“图章”分别代表了义项b,但它们也分别选用了量词“方”和“个”,因此在量词的选择上形成重合关系。 三、交叉 交叉指名词N所代表的各义项A、B、等在选择量词时,A选择了量词L1和L2等,而B选择了L2和L3等,这样,A、B选择的L2是重合关系,而L1和L3是相异的关系,以名词“麻子”为例,它有两个义项,a;指人出天花后留下的疤痕;b:指脸上有麻子的人。义项a可选择量词“个”“颗”或“粒”,义项b可选择量词“个”“名”,因此量词“个”是它们的共同选择,“颗”“粒”和“名”是它们的相异选择。例如: (16)碰上你这号的刁人有啥办法?怪不得人家说十个麻子九个坏,一个不坏是无赖。(莫言《牛》) (17)在显微镜下发现了一位姑娘,脸上有几个麻子。(老舍《离婚》) (18)不是说我景小乐好得象仙女一样,脸上一颗麻子也找不出来。(王东满《柳大翠一家的故事》) 例(16)的“麻子”是指人,代表义项b,此时它不能用量词 “颗”或“粒”。例(18)的“麻子”代表义项a,它可换用量词“个”或“粒”。例(17)的“麻子”也代表义项a,用了量词“个”,与例(16)相同,发生交叉关系。交叉关系中的重合量词大部分是“个”。本文讨论的情况主要涉及相斥和交叉两种关系。 1.2我们考察了《现代汉语词典》(修订本)和《现代汉语名词量词搭配词典》(刘学敏等编,下简称为《搭配词典》),发现存在对个体词选择不同的一名异义名词主要有三类,一是植物类名词,二是体育类名词,三是其他一些名词。 一、植物是一个整体,它是由根、茎、叶、果实、种子、皮等器官构成的,这些器官是植物整体的构件成分,对于某个植物来说,整体名称只有一个,而构件名称却可以有多个,即植物的根、茎、叶、皮等的名称可以不同。在植物的整体与构件名称当中,存在两种关系。 一是整体名称与构件名称不同,如: a:芥菜:一年或二年生草本植物,开黄色小花,果实细长,种子黄色,有辣味。 b:芥子:芥菜的种子。 a的“芥菜”是指这种植物的整体,而其构成部分“种子”却用名词“芥子”。相同情况的还有(前者指整体,后者指构件):菖蒲——蒲剑、竹——竹叶、牡丹——丹皮、蓖麻——蓖麻子等。这类植物名词由于所使用的名称不同,意义不同,属于不同的名词,因此,在对量词的选择上就存在鲜明的区别,它们不属于我们说的一名异义名词。 二是整体名称与构件名称相同,如: a:扁豆 一年生草本植物,茎蔓生,小叶披针形,花白色或紫色,荚果长椭圆形,扁平,微弯 b:扁豆 这种植物的荚果或种子。 a的“扁豆”指这种植物的整体,b的“扁豆”指其构件部分的“荚果”或“种子”,两者所指意义不同,却用了相同的名称,类似的如八角、巴豆、芭蕉、槟榔、蚕豆、冬瓜、番茄、苦瓜、黄豆、菊花、姜等等。这类名词是我们要讨论的一名异义名词。由于它们用相同的名称代表了不同的义项,意义不同,所指外延对象各异,那么在量词的选择上就有区别。又正因为不同意义用了相同的名称,因此,量词就成了不同语境下区别这类名词意义的词汇形成标志,“一棵葫芦”与“一个葫芦”不同,前者指其整体,后者指其果实,区别标志就是量词“棵”和“个”。看下面这个例子: “从前,有个人种了一棵葫芦。细长的葫芦藤上长满了绿叶,开出了几朵雪白的小花。花谢以后,藤上挂了几个小葫芦”。(《六年制小学语文教科书第三册》,人民教育出版社,2001年) 一般来说,称量整体植物时用量词“棵”或“株”,称量构件成分时则根据构件成分的外形特征的不同而选用不同的量词,如构件成分是花,则用“朵”;是根或茎,则用“根”或“枝”;是果实、种子时,则用“颗、粒、个”等;是皮时,则用“块”等。下面我们通过系列例子来说明存在一名异义的植物名词对量词的选择情况。 (19)a:那是一株很瘦很弱,细线一样的小草,秆是青色的。(李佩甫《败节草》) b: 房内的日常用具,如桌子,椅子,床铺,火柴,手巾,面盆,报纸,书籍,甚至于一粒沙,一根草,在他都可以发生兴味来,(鲁彦《小小的心》) (20) a:我看它们最喜欢这株玫瑰花了,它们老是停在花上不肯走了。(倪贻德《初恋》) b:这一看,他便看见了一朵单枝玫瑰花,恰好被丢弃在垃圾箱的箱盖上。(《北京文学》2001年第3期) c:张英手里一直拿着他送的那支玫瑰花,就连吃东西时也没舍得放下。(同上) (21) a:而那三棵葡萄却丝毫不为所动,如插在泥土中的枯枝,不见一点生机。(《北京文学》2001年第4期) b:他想那一个个圆圆的葡萄在筐里挤压着,被颠簸得够厉害。(《张炜中篇小说选》,中国文联出版公司) (22) a:他就重新咀嚼这案情起来,额上的那条青筋由葱发育成了一根肥蒜。(严文井《风雨》) b:有时候他在老恒元那里拿一根葱,几头蒜,我娘也不吃他的。(赵树理《李有才板话》) 上述例中,除(22)例的a, b植物名词都是表构件意义外,其余的例子中,a例植物名词都是表整体意义,使用量词“棵”或“株”,b或c例是表构件意义,根据构件部分的形状而选用了不同的量词。 植物整体名称与构件中的哪一个成分同名,主要取决于构件成分对人类社会的功能价值。对社会价值越大的部分,那它在人们认知心理上的突显度就越高,因此,命名时人们就更容易倾向于将其与整体同名。比如蚕豆、花生、西瓜等,因其果实的食用价值,使果实成为整体中的突出部分,人们就将果实的名称代表整体名称,使这两者同名。这样的命名结果是,突显的构件成分的名称就成为无标记形式,而其余不突显部分被指称时就必须另外命名,或带上标记形式,如西瓜藤、西瓜籽、西瓜叶等。 植物类的一名异义名词在量词的选择上是相斥的,即表整体植物的名词所选择的量词与表构件成分的名词所选择的量词是不能互换的。如果把表示整体意义的义项作为A义项,表示构件成分的义项作为B义项,则A选择的量词基本上是“棵”或“株”,而B义项选择的量词根据构件的外形特征可分为以下几类: B1量词:颗、粒、个;例如:八角、巴豆、稗子、扁豆、菜豆、扁桃、蚕豆、大麦、冬瓜、豆蔻、地瓜、豆子、葫芦、谷子、西瓜、海棠、番茄、瓠子、花红、橘子、荔枝、栗子、罗汉果、花生、麦子、芒果、葡萄、荞麦、山里红、石榴、龙眼、青棵、橄榄、玉米、芋头、高粱、芝麻、柚子等等。 B2量词:朵;例如:菜花、丁香、杜鹃、菊花、荷花、腊梅、芙蓉、蒲公英、蔷薇、婴粟、樱花、紫罗花等等。 B3量词:条、根、枝;例如:黄瓜、草、苦瓜、豆角、芦苇、芹菜、葱、蒜、当归、人参、甜菜、香蕉、剑麻等。 B4量词:块、片;例如:桂皮、生菜、榨菜、姜等。 B5量词:头;例为:蒜。 二、表体育类的一名异义的名词一般包括两个义项,一个指体育运动项目;另一个指这个体育项目所使用的工具。如《现代汉语词典》对“篮球”的释义是: a:球类运动项目之一,把球投入对方防守的球架铁圈中算得分。得分多的获胜。 b:篮球运动使用的球,用牛皮做壳,橡胶做胆,也有全用橡胶制成的。 对量词的选择上,表示运动项目的义项一般选择的是“场、次、项”,表示器材工具的义项则根据器材工具的形体特征来确定。例如: (23)a:英国选手桑德逊虽然通过标枪这一项拿了很多分,但他的跳高和800米成绩是所有这些人中最差的。(《辽宁体育科技》1982年第1期) b:我喜欢用这根标枪,这几次比赛我都用它。(同上) (24) a:这场篮球谁能赢。(引自《现代汉语名词量词搭配词典》) b:如图b所示:队员围成一圈传两只球(按:指篮球),… …要求两个球不能同时传向一人。(《体育与科技》1999年第3期) (25) a:这次冰球看得真过瘾。(同(2)a) b:把那个冰球捡回来。(同(2)a) 上述例中,表运动项目的义项用了“项、场、次”,表器材工具的义项用了“根、只、个”等。如果C用来表示后者选择的量词类型的话,则一般可分为下面几类: C1:量词:个、只、枚;例如:篮球、网球、乒乓球、橄榄球、足球、高尔夫球、保龄球、铅球等。 C2 :量词:根、条、支、杆;例如:标枪、单杆、双杆、飞标等。 C3:量词:把;例如:单刀等。 如果从词义的发展演变关系看,我们认为体育类一名异义名词应该是,表器材工具的义项是本义,而表运动项目义是由此义派生出来的派生义。就是说,首先某种东西被作为一种活动的依凭工具,然后经过逐渐地对活动规则的发展完善,使这种活动成为一项体育运动,在命名上,因工具或器材是整项运动的核心部分,处于人们对这项运动认识的最重要位置,因而运动项目就倾向于与之同名,这样命名方式的好处是,既能使人们容易记忆和理解运动项目的最突出属性,符合人们心理上识别事物的突显原则,也因不另外取名而减少了词汇量,符合语言的经济原则。当然,在量词的选择上,由于意义的改变,指称对象也改变了,所搭配的量词就随之不同了。 三、其他类的一名异义名词是指在这个名词包含的两个或多个义项中,其中一个或几个义项(派生义)是从另一个义项(本义)当中通过引申或比喻等方式产生的。意义不同,指称的事物不同,所选取的量词就有差别。以便衣为例,它有两个义项,a:平常人的服装(区别于军警制服);b:身着便衣执行任务的军人、警察等。例如: (26)他穿了一件便衣,看起来相当随意。(韩少华《红点颏儿》) (27)“听着!”那人抢前半步,那痕子也一耸;俩便衣儿一左一右,跟了上来。(韩少华《红点颏儿》) 例(26)的“便衣”是义项a的意思,用了量词“件”,例(27)的“便衣”是义项b的意思,用了量词“个”。这类名词因形同音同,意义相关,所要求的量词不同或不完全相同,所以在《现代汉语名词量词搭配词典》中,对它们就分立条目,并对每一项意义所搭配的量词分别列举,如果仅从个体量词搭配的不同来看,其收录的此类名词共59个,另我们统计《现代汉语词典》(修订本),这类名词大概50多个,其中包括前者未收的有34个,这样两者相加,共90来个。 下面分相斥和交叉两种情况略举几例。 名词 义项 量词 相斥 菜 娥眉 麻纱 穿心莲 草稿 a蔬菜 b指烹调过的蔬菜、蛋品、肉品 等副食品。 a形容女子长而美的眉毛。 b泛指美丽的女子。 a用麻的细纤维纺成的纱。 b一种平纹布。 a一种草本植物。 b一种成药。 a未定的画稿 b未定的文稿 棵、株 个、道 条、道 个、位 根、条 块 棵、株 颗、粒 颗、粒 张、幅 篇、页、本 交叉 插曲 旗帜 茶座 寄生虫 纬线 a穿插在电影或戏剧中的歌曲。 b比喻事情发展中临时发生的小事件。 a旗子 b比喻榜样或模范 a通常指室外出售茶水的地方。 b为供顾客喝茶而设立的座位。 a寄生在别的动物或植物体内或体外的动物。 b比喻不劳而获、以剥削为生的人。 a指纬纱或编织品上的横线。 b指四周有栅栏或围墙的村子。 个、首、支 个、件 面、杆 面 个、家 个、张 个、只、条 个 条、根 个 (表2) 相斥类名词还有词、毒草、底牌、光、记录、课、楠木、篷车、亲家、渠道、杂感、支柱等。交叉类名词还有槽、磁石、电台、关口、架子、马掌、药房、运动、增刊等。具有交叉关系的量词主要是“个”,这也说明了“个”的泛用性。下面看几个实例: (28)a:抓一个舌头来摸清敌人的情况。 b:没有胳膊,没有腿,没有眼睛,没有嘴,甚至没有鼻子,只有一条粗而且长的舌头、(张洁《来点儿葱,来点儿蒜,来点儿芝麻盐》) (29)a:李先生,借给我俩钱,万一得买把家伙呢。(老舍《四世同堂》) b:你这个家伙真会开玩笑。(引自《现代汉语词典》修订本) (30)a:这家商店是个什么字号? (同(2) b) b:这家字号名气大。(同(2) b) (31)a:甲:我给你找根东西。乙:拐棍儿。(姜昆李文华《如此照相》) b:这个小东西,年纪不大,嘴巴倒挺会说。 (28)a的“舌头”、(29) b的“家伙”、(31) b的“东西”都是指人,使用了量词“个”,而与之相适应的(28)b, (29)a, (31)a都是指物,分别使用量词“条”、“把”、“根”;(30) a的“字号”意指“商店的名称”,用了量词“个”,(30) b的“字号”意为“商店”,使用的量词是“家”。 2. 一名异体的多量选择 明吴呐《文章辨体》及徐师曾《文体明辨》之“体”,大致相当于我们现在的“语体”概念。本节的“体”即“语体”之义。一名异体的多量选择是指在不同的语体里,相同的名词对配同量词的不同选择。 语体是从交际风格或功能风格对话语进行的分类。在语言体系中,语言材料是语体分化和存在的物质基础,运用不同的语言材料就形成不同的语体,反映出不同的语体特征。语言要素中,词汇的选择是建构语体特征的重要因素,而作为词汇体系中的一个子系统,量词也参与了语体的分化。这种分化表现于某种语体选择某些量词作为自己的特定量词,而这些量词反过来也体现出这种语体的特征。语体对量词的选择使具有配同关系的量词产生分工。比如配同量词L1和L2,如果L1被作为某种语体的常用或规定性量词,则L1就带有这种语体的特点,而L2就被排除在这种语体之外,这样,两者就形成了语体意义的对立。这种对立就带来了一名异体的多量选择问题。 由于划分的原则或着眼点等的不同,不同的人对语体进行分类的结果也不同。郑远汉(1998)根据言语活动或言语作品的风格表现,将语体分为科学体、艺术体和谈话体。科学体用于论述和说明事理,词语概念明确、句法严谨而正规。艺术体主要用于唤起形象,强化感觉,词语具描绘性,句式多变或畸变。谈话体主要用于日常谈话和陈述事件,词语和句式平实自然,轻捷灵活。我们考察量词的语体差异选择:不是完全遵循语体的类别进行,因为我们发现在各种语体中,对配同量词具有选择要求的主要体现在谈话体和科学体当中。因此,本节主要讨论在谈话体和科学体中名词对多量的选择。 一、谈话体对多量的选择 谈话体是在人们日常的、随意的、非专门性的交谈中形成的,它在词语特征上表现为用词通俗、广泛、灵活。谈话体与口语不是一回事,口语与书面语相对,它们是语言表达的不同形式;谈话体与科学体、艺术体相对,它们着眼于同一定交际任务相联系的言语特点系统。但口语与谈话体却是紧密相关的,谈话体适于口语表达,而口语表达出的语言特征又与谈话体基本一致。这里我们所采用的材料不是从口语和书面语角度来区分的,而是从谈话体的言语特点来分析的。下面我们考察几种谈话体的语料,看它们对配同量词的选择情况。 首先我们考察的材料是陈建民的《汉语口语》(1984)的附录。这是原始状态的成篇口语材料,材料共10篇,1.8万字左右。在统计分析中,我们发现量词“个”的使用特别突出,因此,就“个”与其他量词的情况作了统计对比,结果是: 使用次数 所占比例 个 308 86.5% 其他 49 13.5% 总计 357 100% (表3) 对数据“个”的使用情况的具体分析为:一是称人的名词选择“个”共99次,只能用“个”称量的名词如问题、环境、读音、词等共168次;二是从一名多量现象看,如果不包括称人名词的话,其余名词当中,有多量现象的名词共出现69次,而其中有42次是选择了“个”,比例占了61%;三是有些不能用“个”称量的名词,也用了“个”,如街、大褂、衬衫等,共5次。情况表明,用于口语中的谈话体,量词“个”的使用占绝对优势,有强烈选用“个”的倾向。下面看材料中的几个例子。(1)组是从配同关系量词中选择了“个”的例子,(2)组是不能用“个”却用了“个”的例子。 (1)a:还有个儿歌“上转辘台,乡下婕姥倒茶来”。(儿歌:个、首、支) b:比方说,开始嘛,关个窗户,可以自己去把窗户关好。(窗户:个、扇) c:或者有两个服务员,一个人管五个桌子。(桌子:个、张) d:北京方言词典遇到一些问题,这个题目太大,不可能都讲。(题目:个、道) e:过去到了这个布店,卖这个绸缎布匹的这个商店里头,那是最客气。 (布店、商店:家、个) (2)a:拿针挑吧,也没有,人生地不熟的,拿纸?拿个刀。(刀把、口) b:我们这个街呢,唯一的一只胳膊就这么一个,没有第二个。(街:条) c:您把那个递给我好不好,那个黄色衬衫,看看。(衬衫:件) d: 我本来是打算买一个大褂的,但是呢,由于他……(大褂:件) 朱德熙先生(1982)认为:“几乎所有的个体量词——不管有没有自己的专用量词——都能说‘个’。”这指的大概就是“个”在这样的谈话体中使用的情况。 谈话体在随意与认真之间也有程度之分。上述口语材料是在非常随意自然状态下形成的,因此是最随意的谈话体。另外的谈话体是已形之于文字,经过了一定的加工整理的口语材料,如戏剧、相声等。它们的认真程度稍大一些,言语特征上又稍有不同,比如对量词“个”的考察就可发觉这种差异。我们对《中国相声精粹》(吴文科主编,同心出版社,1996)里的五个相声中“个”与其他量词的使用情况进行了统计。其中共使用量词274次,“个”为183次,其他91次,“个”占总数的66%,这比上面口语材料的86.5%要低。我们再看在配同量词中选择“个”的情况。下表第1列是能带配同量词的名词总数(简称名数),第2列是这些名词选择了“个”来称量的次数(简称个数),第3列是选择“个”的次数在总数中所占的比例(简称比例)。 名数 个数 比例 《不正之风》 13 11 84.6% 《路子野》 19 9 47.4% 《多层饭店》 30 18 60% 《电梯奇遇》 20 14 70% 《虎口遐想》 7 4 57.1% 总计 89 56 62.9% (表4) 各相声中对配同量词中的“个”选择的比例有所不同,但其平均数62.9%与上述材料基本一致,这也说明像这类随意性程度稍小于自然状态下的口语的材料,其对“个”选择也有很强的倾向性。下面也举几个例子略作对比: (32)a:暖!这部电话是新安的吧?(《路子野》) b:一再设新公用电话放在我们家嘛,我那要有个电话多方便。(同上) (33)a: 我给你办一台吧,波兰进口彩色24寸。(同上) b:您弄个电视机往这一摆……(同上) (34)a:奥!填个表吧。(《多层饭店》) b:这张是什么表?(同上) (35)a:尤其我住的那家饭店,那环境可太美了。(同上) b:你住的是哪个饭店?(同上) 为什么在谈话体中,“个”的使用频率比较高。在配同量词中被选择的频率比较大呢?这大概与下面的两点原因有关: 一是语义约略谈话体对词语的选择是随意性的、不事斟酌的。特别在口语形式中,它难以追求精确形象的表达效果。因此,常常是所选择的词语是近义的、模糊的,词义是隐性、约略式的。对量词的选择也是如此,说话时人们并没有过多地去根据某个名词的词义而准确地选择具有表形意义的量词与之搭配,而是随意性地使用语义不显现的“个”来称量。 二是惯性意识在整个量词系统中,“个”的适用范围最广,使用频率最高,因而在人们的意识中是最突显的,这样的意识使人们在使用量词时,除非是有意识地去考虑名词与量词之间意义搭配的和谐准确性,不然的话,往往会受“个”的突显意识影响,无意识地去将“个”填入到数量名结构中“量”的位置。这就像物理运动中的惯性现象,一个物体由于惯性的作用,如不受外力影响而将保持运动或静止状态。“个”的这种惯性意识在口语形式中表现得更为突出,有时是不拘常规地将不能用“个”的地方而用“个”代替了,如上面的原始口语材料中的一些情况。 从谈话体的言语特征上看,“个”这个意义不明显的量词,正适合了谈话体通俗、自然、随意的特征,也即是说,在谈话体中对量词的选择,“个”是最佳的选择对象,“个”是体现谈话特征的一个词语因素。像下面这样的例子,“个”的使用能体现谈话的随意性,如果换成其配同量词,效果反而没有“个”好。 (36)两头用砖垒垒,安个窗户来个门,你们老两口子就住里头啦。(《不正之风》) (37)认识我吗,交你个朋友,有事言语。(同上) (38)有个事,星期日下午两点,我得用辆车,最好来个“面包”,接趟新娘。(同上) (39)叠个被,铺个床……(《多层饭店》) (40)验验血,验验尿,透个视,照个相,打个心电图,做个肝扫描。(《路子野》) 二、科学体对多量的选择 科学体是在学术交流和科学研究中形成的,目的是准确而系统地阐述自然、社会和思维规律。基于这种目的,它形成了自己的语言特征。体现于词语上,主要是要求术语统一、词义单意、表达简洁稳定等。对量词特别是度量衡单位具有严格的规定性,要求是国际统一、通用。汉语量词丰富,一个名词可以根据不同的语境选用不同的量词,以表达不同的语义,起到丰富语言表达力的作用。但是在科学体中,名词对量词的选择受到了限制。在某个科学领域内,其名词特别是主题性名词要求搭配的量词是单一的、稳定的、同一的。因此,在配同量词中,如果其中一个量词是科学体所选用的量词,则其他量词就被排斥于科学体之外,这样,就使配同量词之间产生科学体与非科学体的意义差别。这种差别,也使科学体必须在多量之间进行选择。配同量词的科学体与非科学体的差别,或者说,科学体对多量的选择结果,我们可以通过语言事实来观察到。下面是两组一名多量的例子,A组的名词是军事类中的主题性名词,B组的名词是农业类的主题性名词。 A组:枪:支、条、杆、根;子弹:发、颗、粒;船:艘、只、条 机关枪:挺、架;炮弹:发、枚、颗;炮:门、座、颗 B组:牛:头、条;鱼:尾、条 猪:头、口;树:菜等:株、棵 (表5) 我们把A, B两组中的名词在科学体和非科学体中对多量的选择情况做对比,从中了解它们对多量的选探差别。 首先看A组,A组的科学体语料为《轻武器与战争》(黄守锉、卞荣宣编著,国防工业出版社,下简称《轻》)和《海外兵器排行》(李巨泰主编,长征出版社,下简称《海》),非科学体语料为《狗娘养的战争》(巴顿著,肖新文、王立力等译,时代文艺出版社,下简称《狗》)和《平原枪声》(李晓明、韩安庆著,人民文学出版社,下简称《平》)。语料所反映的选择结果为: 枪 支 杆 条 根 枝 柄 把 《轻》 125 0 0 0 0 0 0 《狗》 10 2 0 3 0 1 0 《平》  37 3 26 0 1 0 1 (表6) 机关枪  挺 架 门 《海》    10 0 0 《轻》    34 0 0 《狗》    6 4 1 《平》 36 0 0 (表7) 子弹 发 颗 粒 个 《轻》    2 2 0 0 《狗》    2 7 1 1 《平》    0 2 5 0               (表8)                                  炮弹 发  枚  颗  个 《海》 33 4 0 0 《轻》 105 1 2 11 《狗》 21 13 4 0 《平》 1 0 5 1 (表9) 船 艘 只 条 《海》 113 0 0 《狗》    17 3 4                (表10)                  数据表明, “枪”“机关枪”“子弹”“炮弹”“船”在科学体中分别选择了“支”“挺” “发”“门”“艘”作为它们的量词,对其他量词则基本上不作选择。“子弹”“炮弹”中有时用了“颗”和“枚”但情况较少,不排除作者失误的原因。但在复合量词中,只用“发”,如“1000发/分”。在非科学体中,“枪” “机关枪”等对量词的选择则比较自由。在同一作品里可以选择不同的量词来称量同一名词。下面略看几个例子。(1)组是科学体的例子,(2)组是非科学体的例子。 (1)a:火控系统的探测与跟踪设备分雷达和电视两个通道,射速5000发/分。(《海》,注:指炮弹) b: 114mm对海/空两用舰炮1门,30mm速射炮2座。(《海》) c:司登冲锋枪是1941年6月开始生产的,到1943年达到高潮,周产量为4700支。( 《轻》) (2) a:但由于我用的是一柄卡宾枪,鹿一时死不了。(《狗》) b:事实上,原子弹相对于第一个伞兵、轰炸机队形,或第一尊大炮、第一艘潜水艇而言,并不是多么有创意的东西。(《狗》) c:我们现在就好象乘着一条小船漂流在一条虚无飘渺的迷人的河上。(《狗》) 再看B组的多量选择情况。农业类科学体语料来自《养牛学》(中等农校养牛教科书编委会编,农业出版社,下简称《养牛》)、《养猪与猪病防治》(席克奇等编著,中国农业出版社,下简称《养猪》)、《池塘高产养鱼技术》(重庆市九龙坡留科委组编,四川科技出版社,下简称《养鱼》)、《蔬菜良种良法栽培》(申书兴主编,中国农业出版社,下简称《蔬菜》);非科学体语料分别来自《1980年全国短篇小说评选获奖作品集》《 1981年全国短篇小说评选获奖作品集》(人民文学出版社,下简称《作品集》)、《1982短篇小说选》《 1983短篇小说选》(人民文学出版社,下简称《小说选》)。统计的具体结果是: 牛 头 条 个 只 《养牛》             128 0 0 0 《作品集》《小说集》         42 7 1 2 (表11)  猪 头 口  个 只 条 《养猪》         65 0 0 0 0 《作品集》《小说选》    11 4 1 2 5 (表12) 鱼 尾                 条 《养鱼》           65 0 《作品集》《小说集》 2 9  (表13) 蔬菜、树等 株 棵 《蔬菜》 48 1 《作品集》《小说选》 15 61 (表14) 结果显示,在科学体中,“牛”“猪”“鱼”“蔬菜、树”分别选用了“头、尾、株”作它们的量词,而排斥“条、个、只、口、棵” 等,这是一个比较明确、严格的选择结果。在非科学体中,对量词的选择则不受限制。下面也略举几例。(1)组为科学体的,(2)组为非科学体的。 (1) a:日光温室冬春茬黄瓜栽植的合理密度为每亩3300-4000株。(《蔬菜》) b:一头体重400公斤的水牛,每天排粪约16公斤,尿14公斤,内含氮、磷、钾0.9% (《养牛》) c:一头猪在一昼夜(24小时)内所采食的各种饲料总量称之为猪的日粮。(《养猪》) d:鳙、鲢、草鱼的放养密度,各为每亩10-15万尾,鳞鱼为每亩3 0-40万尾。(《养鱼》) (2)a:他似乎也不需要什么人,只有现在他正朝拜的那株老榆树,理解他,安慰他…… (《小说选》) b:只有那棵老榆树,年年冬枯春荣,岁岁抽枝落叶,把生的信念留给唯一守护它的主人。(同上) c:“张二屠”自豪地嚷:“我吃了六头牛,一匹马,一头猪!” (《作品集》) d:我不由想起那天喝酒,桌上摆着的鸭肉、鸭蛋和两尾大鲤鱼来。(《小说选》) 科学体对多量的选择中,我们认为有这样的特征: * 具有科学体与非科学体意义之别的配同量词之间,存在一个单向转化关系:用于科学体中的量词也可用于非科学体中,而用于非科学体中的量词却不能转化到科学体中。如“枪”在科学体中用“支”称量,而在非科学体中也能用“支”,但在非科学体中称量“枪”的“条、根、枝、杆”等却不能用于科学体中。像下例中的“株”“棵”也是如此,(1)的科学体只能用“株”,(2)的非科学体则用“株”和用“棵”都行。 (1)山东果树研究所试验结果表明,每株成年果树多施1千克氮肥,能增加产量16千克。(张志明主编《复混肥料生产与利用指南》,中国农业出版社) (2)a:窗里窗外同时照亮起来,瀑布般的阳光从院内那棵老枣树的浓荫中过筛般地纷纷扬扬洒下来。(王朔《我是你爸爸》) b:鹰、隼、白头雕蹲踞在同一株树上的不同枯枝头,呆呆地长久凝视着远方的高空。(同上) * 在某个科学领域内使用的量词有语体意义,到另一个科学领域内不一定有语体意义。一名异体的多量选择只适用于某一科学体的主题名词,而不作用于其他非主题性名词。如称量画的“幅”与“张”,“幅”具有科学体意义,在绘画美术领域内称量画应选用“幅”(如郭因著《中国绘画美术史稿》称量画24次,全部用“幅”),因为“画”类名词是其主题性名词。但如果在绘画美术领域内出现了非主题性名词,则这些名词不一定要选择与其相应的用于科学体中的量词。如“牛”,在《中国绘画美术史稿》中就不必要用“头”来称量,下面的这个例子就用的是“尾”和“条”: 因为画家画的牛,不仅画出了牛的“常形”,而且画百尾之多,“喜、怒、俯、仰、小、大、伏、立、趋、并、浮鼻、荷痒,尽其情状。”一条条神气活现。 总之、一名多量中,多量是名词选择的可能范围,而语言运用,名词对量词的现实选择一般是决定于不同语境中名词的语义特征。但在科学体中,决定名词对量词的现实选择条件是语体环境因受语体言语特征的制约,它不是个别名词的语境化选择,而是系列名词的共同的规约性选择。因此,与名词本身的语义联系不如其他语体那样紧密。 3. 一名异形的多量选择 名词是表示人和事物的,大多数名词代表客观世界的实体,如树、米、瓶子等等。它们占有一定的空间,表现出一定的空间义。所谓空间义即是名词占有一定的空间,随着具体事物类型的不同而表现出大小、高低、厚薄、聚散、离合的特征。名词的空间义可以通过语法形式表现出来,量词就是表达名词空间义的主要语法手段。首先,人们通过量词的组合能力来判定名词各类的空间义的强弱状态,如能和个体量词组合的名词其空间义比较强,只能与种类量词组合的名词其空间义比较弱。这样,人们依此而将名词的空间义强弱排列为一个序列:个体名词>物质名词>抽象名词>专有名词。其次,对于有较强空间义的名词来说,人们又根据量词的不同表形特征来确定名词的空间状态,如“一条纸”与“一张纸”不同,前者是条状,后者是片状。本节讨论的一名异形是指同一个名词的不同空间状态,即不同的形体特征。因形体特征的不同而对量词的选择也不同,就是我们的一名异形对名量的选择。 量词大多数来源于名词,少数来源于动词(如张、堵等)或形容词(如方)。量词具有的表形义是由与其来源相关的词赋予的。如“条”原是指“枝条”,枝条是长条状的,因此,量词“条”就具有长条形义。“头、口、把”等原义是指事物的某个部分,由于这些部分的形状的稳定性,因而也逐渐将它们的形态固化在“头、口、把”等上面,使“头、口、把”等也有表形意象,我们认为它们也具有表形功能。“张、堵、方”等虽然来源于表动作义的动词或表性质状态义的形容词,但由于它们长期用于称量某事物,因而已形成了表事物形状的意象。量词在表现名词的形态特征时,有两种情况,一是表其整体形态,二是表其局部形态。同一个量词可能有时表整体形态,有时表局部形态,如“一张纸”和“一张沙发”,一前者表整体形态,后者表局部形态。这种现象在一名多量中是可以确定的。这样,在一名多量现象中,配同量词在表达名词的形态时,有三种类型,一是各量词都是表示事物的局部形态,如称量猪的量词“头”和“口”,我们记之为I类;二是各量词之间,有些是表事物局部的,有些是表事物整体的,如称量鱼的“条”和“尾”,我们记之为II类;三是各量词都是表示事物的整体形态,如称量扁担的“根”与“条”,我们记之为III类。下面我们分别从这三种类型来探讨一名异形对多量的选择问题。 3. 1 由I类量词构成的一名多量的情况较少。查阅《八百词》及《详解》,只发现了这么几例: A.剑:口、把; 猪:口、头 B.旗:面、杆; 花:枝、朵; 椅子:张、把 A组的量词“口、把、头”来源于所称量事物的某个部位,这几个部位在构成名词所指称的对象时是不可缺的。B组的量词“面、杆、张、把、枝、朵”来源同于A组,但对于名词所指称的事物来说,“杆”之于“旗”、“把”之于“椅子”、“枝”之于“花”是可缺的,而“面、张、朵”分别对于“旗、椅子、花”来说,是不可缺的。与不可缺部分相关的量词总是可以称量和其相关的名词,而可缺部分如果在某种情况下己经缺少,则不可以用与其相关的量词来称量。具体地说,“一面旗、一张椅子、一朵花、一头猪、一口猪、一口剑、一把剑”总是可以说,“一杆旗、一把椅子、一枝花、”却是有条件的。因此,“面、张、朵、头、口、把”称量“旗、椅子、花、猪、剑”是无标记的,“杆、把、枝”称量“旗、椅子、花”是有标记的。有标记性和无标记性在对量词的选择上会产生差别。 如果在某种情景下,名词对多量的选择是任意的,互换而不引起语义错误或表义不确,我们就称之为互选;相反,名词对多量的选择是有条件的、受限制的,即选择量词甲的情况下,不能选择量词乙,这就为限选。下面我们从任选和限选来看上面两组一名多量的选择情况。 任选条件 如果上下文语境没有提供对所称量事物局部特征的突显信息,则可在多量之间任选,任选的结果不会产生语义搭配错误。如: (41)a:他的职务是举着一面绣着金龙的长旗,为别人喊着堂威,或是为主角“带马”。(靳以《下场》) b:那人的字摊旁立着一杆大旗,旗土自称叫圣手子婴。(周建新《阿门,1990年》) c:这是面索净而大方的旗子……假若有人强迫他拿那杆蓝旗,他会拼命!(老舍《四世同堂》) (42)a:这一看,他便看见了一朵单枝玫瑰花,恰好被丢弃在垃圾箱的箱盖上。(许建平《情人节下午的玫瑰花》) b:于是那枝下午花店打折出售的玫瑰花,在完成了今晚的光荣使命后,便被情人张英随手扔进了楼洞门口的垃圾箱里。(同上) c:她说不定就是深谷中的一朵幽兰,或者是旷原里的一枝百合。(郭沫若《黑猫》) (43) a:但实际上只仅仅是三间茶社房,六七十张竹躺椅,一套 水壶茶具。(贾平凹《火纸》) b:阿金气上来,偏要决心把茶社办好,……又新盘了一台炉灶,置了二十把躺椅。(同上) (41) a, (41) b的“面”和“杆”可互换,(41)c是同体名词,前用“面”,后面用“杆”。(42) a与(42) b是同体异量,因此,“朵”与“枝”可互换;(42) c中“朵”与“枝”并举,构成的是向义量词关系,(43) a与(43) b是同质名词,“张”“把”可互换。各例的量词互换后,名量语义搭配保持不变。 限选条件: 首先,如果语境显示构成名词的可缺部分已经缺少,则表示和可缺部分形体相关的量词就被排斥,选择的是另外一个量词。例如: (44) a:靠里边墙上挂一面五星红旗,贴一张毛主席肖像。(周立波《山那面人家》) b:那儿摆着两副棺木,右首是美军的,盖着一面美国军旗。(巴顿著肖新文等译《狗娘养的战争》) c:她张开五指,一下一下地推着在脸颊前翻卷的花头巾,象是在欣赏着一面胜利的旗帜。(陈建功《飘逝的花头巾》) d:任务是艰巨的,可是三十二条好汉的脸就象三十二面迎风展动的军旗那样鲜明、壮丽、严肃。(老舍《火葬》) (45) a:小石榴仰起脸,笑得象一朵盛开的石榴花。(达理《路障》) b:一口口的黄痰从嘴角流到阴沟里,象粪堆上落上几朵黄英(《王统照文集》第二卷,l妇东人民出版社) c:食指向上一弯,轻轻把碗扣住,小指无名指再翘起,在碗沿上翘成一朵花。(彭瑞高《住读生》) (46) a:并且,这张椅子没有扶手,越发使他看来像是坐在警察局里受审。假如这是一把有扶手的椅子,情形就不会这么不自然。(王文兴《玩具手枪》) b:第一次,使我忏悔的事情就是我们在紫藤架下,那几张石头椅上坐着。(庐隐《或人的悲哀》) 例(44)a, (44)b从前文的动词“挂”和“盖”可以知道,这里的“五星红旗”和“美国军旗”是没有旗杆的所以量词不能用杆” (44)c, (44)d的“旗帜”“军旗”是比喻中的喻体,和本体的外形“花头巾”“脸”相一致,显然它们也是无杆的,因此只能用“面”。(45) a、 (45) b、(45)c的“石榴花” “黄英”“兰花”都是喻体,受本体的形状制约,它们只能是指花朵,而没有花枝,所以也只能用量词“朵”,而不能用“枝”。从 (46) a前后的“椅子”所用量词对比可知道,前面的“椅子”因没有扶手,用“张”不用“把”,后面的“椅子”有了扶手,用“把”不用“张”;从生活经验可推知,像(46) b中这样的石头椅一般是没有扶手的,所以量词一般用“张”,从考察的语料来看,基本上是如此。再如: (47)童叟无欺,怎会在一张石椅上赚他。(《小说月报》2001年第12期) 其次,如果受前后语境制约或人们认知、视点等因素的影响,需要对事物某部分的特征加以突显时,则与突显部分相关的量词被选择。例如: (48)a:斜坡下的左旁,那一带抹着斜阳的黄绿色大树林边,一面黄绸大旗忽然一闪地从那里撑出来。(周文《山坡上》) b:如果我们长时间凝视一面下垂的旗子,它就会徐徐飘动。(王朔《永失我爱》) c:杨嗣昌不管本领如何,各路官军有他在总还是有个统帅,有一杆中心大旗。(姚雪垠《李自成》第二卷中册) d:而且把这冒着血滴的指头举到了“一把手”面前,象举着一杆小小的旗帜……(古华《爬满青藤的小屋》) (49) a:一叶长长的带刺的茎叶上,袅袅婷婷地绽放着有一朵鲜艳欲滴的花儿。(《散文》1993年第12期) b:我在林阴路畔发现了有束被人遗弃的蔷薇。蔷薇的花色还是鲜艳的,一朵紫红,一朵嫩红,一朵是病黄的象牙色中带着几分血晕。(丘山选编《中国现代散文选萃》) c:酒店的白桌布上的小花瓶插着一支石竹花,娇嫩的粉红是她那件梳妆衣的颜色。(《北京文学》1995年第3期) d:二伯妈挑水回来,随手将一枝新鲜的金梅花插在三伯父房间的门扣上。(《小说选刊》2000年第5期) (50) a:园里的人很少,我走得有些累了,就找了一张长椅坐下。 (裘山山《瑞士轮椅》) b:忽然电灯柱后的一张长椅里腾起了女子的被碰着什么似的笑声。(《茅盾全集》) (48)a用“面”是因为从情景看,闪出的大旗首先映入视觉的当然是旗面,而不是旗杆;(48) b是“我们”选择的注意焦点是旗面,不是旗杆,所以,量词只能选择“面”。(48)c是比喻用法,本体是人,喻体是旗,“旗”能和“人”构成相适应的相似关系,突显的应该是旗杆。(48)d带血的手指被比喻为旗帜,则手指成为最突出部分,因而选择了“杆”。(49) a中,前面有“绽放”“鲜艳欲滴”的搭配限制,表达的重点在花朵上,(49) b也是因为用“鲜艳”一词,把视点定位于花朵上,所以两者的量词都选用“朵”。(49) c因为花是插着的,强调石竹花是带枝的,(49) d强调花带枝,是因为它必须能插在门扣上,因此,它们分别用了量词“支”和“枝”。从我们所收集到的语料来看,凡是长椅基本上倾向于用“张”称量,这大概归因于长椅的座位空间大,在认知上的位置也就比较突显,所以(50)a ,(50) b用“张”是受认知影响的结果。另外,我们还没有发现为了突显椅子有把,而只能用“把”计量,不能加“张”的情况。就如下面这个例子: (51) 张旋……此刻正坐在爱丽舍西餐厅靠窗的一张有不锈钢把手的椅子上,看着窗外的雪花。(何立伟《北方落雪,南方落雪》) 尽管强调椅子是有把手的,但还是选用量词“张”,这一方面可能是为了不重复音节,另一方面也说明在称量椅子时,量词“张”对“把”的覆盖关系。 3.2 由II类量词构成的一名多量的情况,我们也分为下面两组,例中前面的量词是和整体形态相关的量词,后面的是和部分形态相关的量词。 A组:蒜:头、瓣;花:朵、瓣:烙饼:张、牙、块;; 皮:张、块;舌头:条(根)、块;西瓜;颗、牙等。 B组:牛:条、头;鱼:条、尾;牙刷:支、把;磨:盘、眼;画:张、幅、轴等。 假如上述量词是表示形体的部分和整体的,则上面的多量之间存在这么一种关系:“部分”是“整体”的一部分。如:“瓣”是“头”中的一部分,“眼”是“盘”的一部分,“块”是“张”中的一部分,“尾”是“条”的一部分等。但是,A组和B组有区别,A组的“部分”对“整体”来说是均质的、可分割的,分割后的后果只是量的同质延展,各部分的性质与整体性质保持相同;B组的“部分”是非均质的、不可分割的,分割后是异质的量延展。这样的区别也可以通过下面说法的成立与否区别开来。 A组: 一头蒜分成八瓣;这朵花掉了几瓣下来; 这张饼切成四块; 这根猪舌头被狗咬走了一块。 B组: *这条牛分成了五头 *那条鱼切成了四尾; *这支牙刷摔成了两把 *把磨分为六眼 这种差别使得它们在量词的选用上也不相同。我们先看A组的例子。 (52)a:恰巧又在“捣”字上住口的刹那,一瓣尖圆的娇白花片从瓶口斜享单着,落到镶螺甸的漆木盘中。(《王统照文集》第二卷,山东人民出版社) b:十二月的时候,满城还是一片绿树,在万绿丛中我还看到一朵盛开的红玫瑰。(靳以《索奇城的一朵红花》) (53) a:三民木呆呆的,似乎没听懂,嘴唇上挂着一片腰花,就像刚刚咬掉了一块舌头。(刘恒《贫嘴张大民的幸福生活》) b:他们用那根又粗又长,又软又快的舌头,耐心地、慢悠悠地将陈莲生一丝一丝一条一条地舔没了。(张洁《他有什么病?》) (54) a:大家腿碰腿挤在客厅里,像一堆蒜瓣儿凑成了一颗大头蒜一样。(刘恒《贫嘴张大民的幸福生活》) b:右边支着一辆自行车,墙上挂着两辆自行车,自行车旁边还挂着几瓣儿紫皮蒜。(同上) (55) a:她哭,奶奶就从贴胸的衣袋里摸一疙瘩薯面窝头或是一块黄面饼子,在手里晃动。(田中禾《五月》) b:她讥讽地说:“刮下的油能烙五张葱花饼了一一洗了!” (简嘉《女炊事班长》) 上述几组一名多量的例子中,a, b中的量词都不可互换,因为它们反映的是名词所指称对象的不同形态,即部分形态(a例)和整体形态(b例)的关系。 “块”在表形意义上,和配同关系量词有两种关系,一是都表整体形态,如: 宝石: 块、 颗、 粒; 餐巾: 块、 条; 酱菜: 块、 根; 云霞: 块、 片; 碑: 块、 座: 骨头:块 、根; 二是“块”表示的是部分形态,其配同量词表示整体形态,如上述所举的烙饼、皮、西瓜等。在“块”表部分形态的意义上,和A组其他例子一样,多量之间存在可分割关系,或者说大小和总分关系比较: 把这颗西瓜切成几块 → *把这块西瓜切成几颗 用这块牛皮做双皮鞋 → *用这张牛皮做双皮鞋 这张烙饼被分成几块 → *这块烙饼被分成几张 手指上脱了一块皮 → *手指上脱了一张皮 这些例子反映了总分或大小上的不可逆关系。用“块”来称量某个整体事物的中一个部分,其产生基础是这不整体事物常被分割成块状,整休状态和部分状态都是这种事物呈现的常态,在我们的认知中同样是显著的。 下面再看B组的例子: (56)a:那年冬天,我顶风冒雪,赶着我一条老牛拉一挂破车,到山里拉过冬木头。(周立波《暴风骤雨》) b:男女积极分子吵吵嚷嚷地议论花永喜和张寡妇的事:“为一头带犊子的老乳牛,也误了自己。”(同上) (57) a:这时,几个敌人押着十几个民夫,带着七八头毛驴在村前头那一片麦地里抢开麦子了。(胡正《民兵夏收》) b:“咦,你们看民兵们回来啦,还拉回一条毛驴来。”(同上) (58) a:我不由想起那天喝酒,桌上摆的鸭肉、鸭蛋和两尾大鲤鱼来。(矫健《老霜的苦闷》) b:拖出了一面小网,网中有三条一尺左右长的鱼在蹦。(《张炜中篇小说集》,中国文联出版社) (59)a:这把牙刷己经用了两个月了。 b:……再给我和小通、小青各买一支早晨刷牙的刷子。(古华《爬满青藤的小屋》) 如果不考虑量词不同所带来的意象差别等因素,则上述一名多量例子中,a, b之间的量词可互换,而不改变名量的语义关系和名量搭配,也即在表部分形体的量词与表整体形体的量词之间可以任选。这和A组不同。其中的原因我们认为主要是与认知中的转喻现象有关。人们认识一个事物或一件事情,往往更多地注意其最突出的易于理解和记忆的突显属性,并把这种属性转指或说替代其本体事物。这符合人们识别和理解本体事物的突显原则。从“把、眼、头、尾”称量“牙刷、磨、牛、鱼”的发生角度看,也是因为“把、眼”等的突显性而被选择作为“牙刷、磨、牛、鱼”等的计量单位,这就相当于用部分代整体的转指形式。对称量来说,是用部分称量整体。 3.3 III类是一名多量中最多的类,也是最复杂的一类。名词对多量选择的复杂性也主要体现在这一类当中。根据量词的表形特征,这一类所表示的整体事物形态主要分为长条形(如条、根、支、枝、道、杆、管等)、块面形(如块、片、张、盘香、方图章、幅画、标语、面、口井、池塘 、眼井、泉等)、点圆形(如颗、粒、朵等)等。当然,这样的划分并非完全依据真值意义上的逻辑标准,而是我们经验认识的反映,是我们对事物形体的认知把握。这几种类型在多量中可构成异形多量和同形多量。 一、异形多量是指表示不同形体特征的量词构成多量关系,这样的例子如: 钉子: 颗、根; 毒药: 粒、片; 手绢: 块、条; 心: 颗、条; 伤: 块、条; 头巾: 块、条; 云朵: 块、朵、片; 石头: 块、片、颗; 骨头: 根、块; 木头 :块、根; 异形多量反映了事物的不同常规形态或变化形态,或者说,一个名词概念所包含的在形状上不同的外延成员的特征是通过量词来表现的。所以,名词对量词选择时,名词是什么形态,就选择与之相适应的量词。它们在多量之间的选择是不可逆的。例如: 一粒毒药 → *一片毒药 一片毒药 → *一粒毒药 一块伤疤 → *一条伤疤 一条伤疤 → *一块伤疤 一块头巾 → *一条头巾 一条头巾 → *一块头巾 一块石头 → *一片石头 一片石头 → *一块石头 一块骨头 → *一根骨头 一根骨头 → *一块骨头 看一些实际运用的例子: (60)a:大家正要就席吃的时候,就跟晴朗的天空突然冒出了一朵气污来的一样,那位魁梧的向导又回来了。(《郭沫若选集》第三卷,人民文学出版社) b:西边的天空上挺着几条微红不景气的薄云。(老舍《火葬》) (61) a:看得出是男的,赤着上身,隆起的肌肉没有曲线,有棱有角,像一块块岩石。(韩少功《归去来》) b:他们扔了几颗石头,有一颗打中了你。(扎西达娃《系在皮绳扣,匕的魂》) c:双手捧着一片乌黑的尖顶的大石头—————舜爷所赐的“玄壶” (鲁迅《理水》) (62) a:他又压给我一大块肉,我喉头紧缩,只好再次做出去装饭的模样,躲入暗处,把肉拨给了胯下一挤而过的狗。(韩少功《归去来》) b:连长说给你们刚来打打牙祭:一勺烩青菜里有几星油花儿片肉。(《散文》1993年第4期) c:那肌肉一条条一块块地在那个男人的身体上堆积着,仿佛要挤出他的皮肤。(《北京文学》2001年第4期) (63) a:裤腰被浸透了,勃糊糊的,像勒着一条湿毛巾。(田中禾《五月》) b:司机恼火地卸掉了身边的车门,光着大腿开车,头上搭一块湿毛巾。(《小说月报》2002年第7期) 像“钉子、螺丝:颗、根”“心:颗、条”这样的异形多量的情况与上面的有所不同,它们的多量不是表示事物的不同形态,而是表示对同一事物从不同角度进行观察的结果或是人们对事物的隐喻化结果。我们可说“一颗螺丝”和“一根螺丝”,但并非意味着螺丝有颗状和根状之分,而是对螺丝观察的视点不同造成的,从螺丝头看是颗状,从侧面看是根状。比较下面的例子,由于用“颗”和用“根”的不同,可能会产生意象的不同。但一般情况下,两者可互换。例如: (64) 于是,李自强钻到架子里面,去拧紧最后几根螺丝。(姜天民《第九个售货亭》) (65) 我的衣服被猪栏上一颗铁钉挂住,拉开了一条大口子。(韩少功《西望茅草地》) 例(64)的“根”可换成“颗”,例(65)的“颗”可换成“根”。“心”称“条”是修辞用法,它常说成“横下一条心”“死了这条心”“联成一条心”等。之所以用“条”,是因为人们想象“心”产生运动(这种运动是通过动词“横、联、死”等体现出来的)所形成的一条轨迹。通常,“颗”和“条”是不能互换的,而且,“心”用“条”称量时,数词一般只用“一”。如下面两个例子: (66)她抱着他,一齐向上飞,象两个蝴蝶,又象一根箭穿到一处的两颗血淋淋的心。(老舍《火葬》) (67)养了半天,到了也不会和他一条心,还是那个王八蛋的孩子。(张洁《来点儿葱,来点儿蒜,来点儿芝麻盐》) 二、同形多量是指表示相同形状的量词构成多量关系。这类多量现象是比较多的,《八百词》收录了52组。如果同形多量中量词所表示的名词形状完全相同,那么名词对多量就没有选择的理由。有些名词如箭、笛子、筷子、枪、箫等在对“枝”与“支”的选择上是比较自由的,一般不受语境条件的制约。但由于“枝”在意义上没有“支”的虚泛程度高,因此在科学语体、政论语体中,“枝”还是被排斥于外。 我们说的同形多量中的同形往往是指在较高层次上或在某个形体方面上的形态特征的相同,如“枝、支、根、条”,“块、张、片”,“粒、颗”等,但在较低层次特征上或其他形体特征上是有区别的。现在以“块、片”及“口、眼”来略作说明。 我们说“块、片”是同形多量,是因为它们在称量三维的立体物上是一致的,因此在称量具有这种特征的物体时,它们可构成配同量词,如: 一块面包、一片面包;一块瓦、一片瓦; 一块陶瓷、一片陶瓷;一块金属、一片金属。 因此,有时人们可用“块”和“片”来称量同体名词,如: 在满目凄怆的环境中徘徊了几小时,归途抬得这片钢铁块回来。这种钢铁片,据说就是炸弹的裂块……这小小的一块炸弹裂片,当然参与过残暴的工作。(丘山选编《中国现代散文选萃》,人民文学出版社) 但是“块”“片”的同形只是在较高层次上的形体特征相同,而在下位层次上它们却体现出不同的特征。根据石毓智(2000)的说法,设定X和Y是两个相互接近的维度上的不变量,Z为第三维的变量,那么,当Z小到一定程度时,就用“片”来称数,当Z大到一定程度时,就用“块”来称数。或者简单地说,同是三维的立体物,“块”称量的物体要比“片”称量的物体厚。下面的一说法可以证明这一点: 把这块姜切成几片,然后放入锅里。 这块西瓜分成五片,每人一片。 由于“片”称量的物体在第三维度(Z)上较小,因此有时它被人们感觉为一个平面体,即平面状成为它的突显特征。而“块”山于其称量的物体在第三维度上较大,不被感知为平面状物体,或者说平面特征不突显。这样的特征差异,在人们的认知反映中,便是“片”称量的物体要比“块”称量的物体宽。比如我们可以这样说: 把这片地分成五块。 这片云己经散开成几块了。 上面的“把这块姜切成几片,然后放入锅里。”“这块西瓜分成五片,每人一片。”我们可换成“把这片姜切成几块”“这片西瓜分成五块”,但这是不同的切分结果。将“块”分成“片”,反映的是在厚度上的切分,将“片”分成“块”,反映的是在宽度(或说面积)上的切分,这两者的不同正好体现了“块”与“片”在形体特征上的差别。 “口、眼”在称量“井”时,我们说它们是同形(面形)多量,因为它们都反映的是圆柱形态和平面形态,而在这两者的形态大小上它们是有区别的,如在称量“池塘、井、泉”时,就有不同: 一口池塘 一口井 *一口泉 *一眼池塘 一眼井 一眼泉 “池塘”比“井”大,能用“口”,不能用“眼”;“泉”比“井”小,能用“眼”,不能用“口”,这说明“口”要大于“眼”。 像“块、片”、“口、眼”这类多量情况,由于它们在某个(些)形态特征上的不同,因此我们也把它们作为同名异形来讨论。这类情况比较多,本章难以全面讨论,在下文我们将对此作个例性研究,主要是“支、根、条”、“颗、粒”等。 (四)小结 汉语中量词和名词的组合是习俗的,常规的。一名多量中,多量是一个有限的稳定的量词聚合,名词对量词的选择也只能在这个有限的聚合内进行。我们说量词具有表形性,不同量词可以突显名词的不同形态特征,但量词的这种表达功能只限于可搭配的名量范围内,而不是对名词所指事物的随意取象,以此来选择一个词称量名词。如“月饼”可论“块”论“个”和“牙”,但不能因月饼是圆的,为了突显其圆形特征而以“圆”作量词,说成“一圆月饼”,这是非规范性的错误组合。可另外的情况是,有时名词和量词却能突破常规限制,使两者构成错位搭配。 第二章 常见的一名多量现象考察 本章主要对一名多量的一些常见现象作个例性的考察,考察的主要内容一是从历史角度说明它们的形成,二是分析它们之间相同和不同的语义特征,说明它们和名词搭配的条件。 (一)画类名词与“张”、“幅”组合情况考察 “张”与“幅”都可与表画类名词组合,形成配同关系量词。例如: (68)今年初夏,我受人之托拿了一幅堪称珍品的《苔溪渔隐图》去找俞师傅。(寇丹《裱画的朋友》) (69)如今老黄牛也开窍了,使出高招贴上了县委王副书记,用什么,听说用一张郑板桥的古画。(毕四海《乡官大小也有场》) (70)如果说在胡同里剃头还有乡下人的味道,充其量是一幅都市里的村庄的民俗画。(《北京文学》2000年第6期) (68)例中的“幅”可以和例(69)中的“张”互换。但例(70)中的“幅”却不能用“张”替代,这说明“张”“幅”之间既有共性又有差异。本节主要从历史和语义两个方面来考察“画”类配同关系量词“张”与“幅”,此外,还对称量画的另外两个量词“帧”与“轴”略加解释。 1.“张”和“幅”的历史考察 *“幅”的本义是指“布帛”的幅度,《说文》:“幅,布帛广也。”作为量词,它最早是用于量“布帛”,并且,由布帛义还可引申为由布帛制成的其他东西。例如: (71)气绝剔被,取三幅布以覆尸。(沈麟文《全梁文》卷40)。 (72)布帆百余幅,环环在江津。(宋《西曲歌·石城乐》)。 (73)轻纱一幅巾、小覃六尺床(白居易诗) 如果忽略“幅”的质地,而只取其外形上的平面状态,则“幅”的量词义就可进一步引申指“纸”了。例如: (74)忽求黄纸两幅作书。(《高僧传·神异篇》)。 (75)予与青桐君弈,胜获琅王干纸十幅。(《酉阳杂姐》)。 并且,进一步由“纸”又因而引申为用“纸”作材料印成或写成的文书花笺等。例如: (76)花笺五幅,皆无双真迹。(《唐宋传奇选》)。 (77)公因入室视之,有书数千幅在几上。(《宣室志》) “画”是用纸布等作物质材料的。例如:“山无气脉,画山于一幅之中先作定”(元·饶自然《绘宗十二忌》)。因此“幅”引申为称量“画”是比较自然的。不过,据我们所查语料,这种用法直到元代才出现。例如: (78)书字一百四十七幅,画八十一幅。(《全元文》六) (79)白云笼树,一幅范宽图。(《全元散曲》) (80)看一幅天然画。(同上) *“张”的本义是指“把弓张开”,《说文》:“张,施弓弦也。”由此而引申为作“弓”的量词。例如: (81)特作大弓两张,送与康生。(《魏书·奚康生传》) (82)龙有张弯两千张。(《后汉书·明帘八王传) 张开成一个平面,因此又可引申为指有平面的东西,如琴、皮、凳子、纸等,这就和“幅”有一致的语义特征。例如: (83)潜不解音声,而畜素琴一张,无弦。(《宋书。陶潜传》) (84)谨奏上……琉璃屏风一张。(《飞燕外传》), (85)荣索一千张白纸,一千张黄纸,为廷玉祷,后十日来。(《朝野金载》) (86)一只短舫艇,一张斑鹿皮。(《白居易诗》) 不过,由于“张”“幅”的本义不同,在所搭配的名词当中,有相同,也有不同。上例中,(84)(85)可换成“幅”,而(83)(86)却不行。在称量“画”上,“张”比“幅”要晚,根据我们所查找的语料看,大约出现于清末,我们见到的较早的用例是在《红楼梦》当中。 例如: (87)惟有写一张字,或画一张画,这才是我的。(第26回) (88)你瞧我这个小孙女儿,他就会画。等明儿叫他画一张如何? (第40回) 用“张”称量“画”可能是“张”的意义的引申,因为“纸”称“张”,而用纸作的画也就可能用“张”了。看下面这个例子: 先主再三求问,意乃索纸笔画兵马器械四十余张,画毕便——扯碎。(《三国演义》第81回) 如果从发展角度看,此例的“张”应是计量纸,但若脱离大语境,仅从孤例来看,说它计量“画”也未尝不可,这说明用“张”量“画”是很接近了。 2.“张”和“幅”的语义考察 如前所述,“张”与“幅”作为“画”的配同量词,存在可替换与不可替换的关系,前者说明两者具有语义上的共同特征,而后者则反映了两者存在语义上的区别特征。这里我们着重说明的是后者。通过语料的观察分析,我们认为其差异特征体现在以下几个方面: * 实景与虚景 图画的本义指用线条或色彩构成的形象,如山水画、人物画等:“画”又可以比喻指某种性质上似画的具体情景,例如:“嫩蓝的青天,几支木杆,几痕细线连于杆与杆之间,线上是停着几个粗而有致的小黑点,那便是燕子,是多么有趣的一幅图画呀!”(郑振铎《海燕》)。当“画(图画)”指称的意义是本义时,我们称之为虚景画,而用比喻义时,称之为实景画。 “画”的含义不同,对与“张”和“幅”的组合产生制约作用,体现为“张”不能与表比喻义的实景画组合,而“幅”则可以和两者组合。例如: (89)清清的河水立刻活了起来,不安分的木屐拍打起一朵朵四溅的水花,水花长了翅膀,拍湿了细丫头花花绿绿的衣裙,河风将裙摆高高地鼓起,与两岸的青绿、与蓝天白云一起,倒在河波里组合成一幅水山风景画。(《散文》1993年第7期) (90)他的脑海里变幻着一幅幅壮丽的图画:跳一下……粘一下……金光灿烂平稳地升起来……从红灰色的雾层中显现的出来……从中间窄的地方断开了……他将看到怎样的日出呢?(许谋清《孩子·大海·太阳》) (91)这时候,我的脑里忽然闪出一幅神异的图画来:深蓝的天空中挂着一轮金黄的圆月,下面是海边的沙地,都种着一望无际的碧绿的西瓜,其间有一个十一二岁的少年,项带银圈,手捏一柄钢叉,向一匹猹尽力的刺去,那碴却将身一扭,反从他的胯下逃走了。(鲁迅《故乡》) 上述例子中的图画是指真实的情景,它们只能选择量词“幅”。而不能用“张”替换。下面例子中用“张”应是不恰当的。 (92)想到自己初到这里来的光景,想起虎妞的诱惑,想起寿日晚间的那一场,这些,都非常的清楚,像一些图画浮在眼前。在这些图画之间,还另外有一些,清楚而简短的夹在这几张中间:西山、骆驼、曹宅、侦探……都分明的,可怕的,联成一片。(老舍《骆驼祥子》) (93)在生命的千幅万幅记忆图景里,会有几张记得最深刻最牢固的,隔的时间越久,越清晰。(《散文》1993年第12期) * 平面与突凹 绘画是通过色彩、线条和形体来摹拟客观事物形象的。一般的绘画作品是存在于二度空间的静止的可视平面形象,但由于绘画工具材料和技法的不同,绘画作品在空间维度可呈现出或平面或突凹的不同特征。如果用笔在一张纸上勾画出一张素描,其维度是二维的、平面的,而如果用小刀或化学药品在木版、石版、铜版等版面上雕刻出来的图画,其结果具有三维的突凹特征。具有平面和突凹特征区别的图画,在语言表达上,对量词的选择有区别。一般是具有平面特征的图画可用量词“张”或“幅”称量,而具有突凹特征的图画只能用“幅”而不能用“张”称量。 例如: (94)那时,老奉的画架上架着一张未完成的大油画,画面是一枚直径为一百八十公分的一分钱人民币。(铁凝《第十二夜》) (95)他们三个人走进北房,看见好多人围着北边墙上贴着的一张大幅水彩画。(《赵树理文集》第二卷,工人出版社) (96)蜂儿翻过来掉过去地看那面盾,虽是银加却已经旧了,上面雕的花纹和字码都洋味十足,那一层一层的花纹比织得最精致的苇席还要细致得多。峰儿看到那是一幅西洋画,上面画了两个男人和一个女人……(徐小斌《银盾》) (97)这个创意是不能小看的,因为粉笔灰撒在煤堆上,就与煤堆形成了一幅完整的山水画。(《小说月报》2002年第1期) (98)屯门一间小学的学生,用彩色给纸搓成小粒子,模仿艺术家的名画塑,砌了拜占廷式镶嵌圣母像,有一幅是梵高的黄色麦田。另外一幅是玛蒂斯的红屋。(西西《名字南非》) (99)凝视一张有关我身上的X光照片,一幅黑白木刻。(《诗刊》2000年第l期) (94) (95)例的“张”也可用“幅”。而(96) (97) (98)例中的“幅”却不能用“张”替换,因为这两例中的图画都具突凹性。(99)例中,前面的“照片”用了量词“张”,而后面的“木刻(画)”用了“幅”。前后对比,明显地反映了“张”与“幅”的搭配差别。 * 隐现和质地 这是从图画的载体角度而言的。图画必须是以一定的物质材料作为载体的,它附着于载体,两者构成不可分割的统一体。隐显是指称量图画时,“幅”与“张”所寓含的载体信息的隐含和突显。两者的区别是:“张”含有明显的载体信息,而“幅”则载体信息隐含。比较: 画一幅画在纸上。 一张画在纸上。 由于“一张画”本身含有是画在某载体上的信息,所以再说画在纸上则意义冲突。从这点看,“幅”仅表达画的内容,“张”则是内容和形式的结合。下面两个例子用“张”和用“幅”体现出来的附加信息有区别: (100)听说能手能把一张画揭成两幅,画儿韩莫非有此绝技。(邓友梅《寻访“画儿韩”》) (101)但在桌上的一幅上我突然住了手,那幅画是哥哥刚完成的一张水彩写生,画的正是摆着的那枝牵牛花。(《散文》1993年第1期) 另外,载体的质地不同,也影响“张”与“幅”的使用。不同的载体形成不同形式的图画。最常见的载体形式是纸张,其他的还有布帛、墙壁、木板、陶瓷、玻璃、岩石等。纸张布帛等是软质的,以它们为底质形成的画是软体画,可施以卷、折、叠、撕等动作,而墙壁、木板、岩石等是硬质的,以此为底质形成的画是硬体的,不可施以卷、折、叠、撕等动作。在量词的选择上,前者可用量词“张”与“幅”,而后者只能用“幅”。对比。 (102) a。墙上贴了一张画 b。墙上贴了一幅画 (103) a。*墙上画了一张画 b。墙上画了一幅画 例(102)的“画”只是粘附在墙上,它是一个离散于墙的独立体。而且从动词“贴”可以看出,如我们可以说“墙上贴了一张(幅)画,他把它撒下来,然后撕成碎片。”而例(103)的“画”载体是墙,因此,“画”是硬体的。所以,(103) a不能说。而(103) b也不能作这样的扩展,“墙上画了一幅画,他把它卷起来带走。”基于软体画和硬体画对量词的选择的不同,下面例子中的“幅”都不能换成“张”。 (104)内蒙古阴山岩画中有一幅拜日图,一个人形,双臂举过头,双手合计,头上有一圆圈代表他所崇拜的太阳。(杜希宙等《中国历代祭礼》) (105)其墓室壁画有40余幅,如《网楼图》、《仪仗图》、《驯豹图》、 《架鹰图》、《列戟人物图》、《侍女图》等。(徐改《中国古代绘画》) * 画幅与边距 画幅指图画的尺寸大小,边距我们这里指用于绘画的载体材料中,除了画幅以外向外延伸的部分。在绘画载体材料面积一定的情况下,画幅面积越大,则边距就越小。而画幅面积越小,则边距就越大,两者形成一个反比关系,如图(阴形部分表示画幅,空白部分表边距) 图15-1 图15-2 画幅与边距的比例关系影响着量词“张”与“幅”的运用。当画幅比例足够小而边距比例足够大时,则倾向于用“幅”,不用“张”,如图15-1。而当画幅所占比例足够大而边距比例足够小时,用“幅”或用“张”都可以,如图15-2。比如报刊杂志书本中的插图,如果插图占据了整个一个版面或一个页面,则可称“张”称“幅”。如果插图只是整版或整页中的一个部分,则我们一般不说“一张”而称“一幅”。所以我们一般不能说“这页有三张画”。比较: (106)还有药方一万多个,插图一千多幅。(《本草纲目》序) (107)工笔勾描,不像出自今人手笔,行笔气韵仿佛《本草纲目》中一张张绣像画。(《北京文学》)2000年第10期) 例(106)的“插图”是附在每一页文字说明中的图画(可参见(《本草纲目》原文),例(107)中的“插图”作者应意指占据了一个页面的图画。像下面例子中的“幅”不能换成“张”。 (108)武汉《湖北日报》刊登了一幅湖广总督陈夔龙的漫画,陈夔龙看后说了声“讨厌得很”,该报就被查封。(丁淦林主编(《中国新闻事业史》) (109)从创刊之日起,每日都刊登一幅或多幅新闻纪实图画,(同上) 从“张”与“幅”对“画”类名词的称量上看,两者称量对象的差别主要是源于不同的语义特征。“张”含有载体“薄、平、具体”的语义特征,而“幅”却无此特征,从这点看,“张”的语义虚化程度没有“幅”高。由于存在这样的差别,因而引起这样的关系:一是覆盖关系,由于两者的语义特征关系,决定了在称量画时,用“张”的地方完全可用“幅”替换,而用“幅”的地方却不一定能用“张”,这说明在称量范围上,“幅”的称量范围覆盖了“张”的称量范围。二是标记关系,“幅”能称量所有的“画”,可称为无标记形式,而“张”对“画”的称量是有条件的,用“张”的时候,可以反映出画的虚景、平面、软质等特征,因而是有标记形式。 * 称量画的量词还有“帧”和“轴”。它们在现代汉语中的使用相当少,但两者在历史上出现的时间都比较早。如: (110)山水李成只见二本:一松石,一山水四轴,(宋·米莆《论山水画》) (111)锦川寓意最深远,数月一帧非为迟。(明·杜琼《赠刘草窗画》) “帧”在现代汉语中是有较强书面语色彩的用词,例如: (112)所有的只是那帧绿丛里风动竹影的有声的画,和疏梅月影、满地印着的无字的诗。(《散文》1993年第1期) (113)我家客厅挂有几帧名人字画,我最喜欢的是“行成于思毁于随”那帧。(引自郭先珍《现代汉语量词用法词典》) 从语料上看,“帧”的语义特征和“幅”有相同的地方,可用于实景画。 “轴”计量画时,明显的特征是“画”是卷在轴子上的。例如: (114)因此无事可作时,把那些旧画一轴一轴地取出,挂到壁间独自来鉴赏。(沈从文《从文自传》) (115)展厅里挂的那几十轴字画都是明清时代的国画挂品(引自《现代汉语量词用法词典》) (二)颗粒状类名词与“颗”、“粒”组合情况考察 1.“颗”、“粒”的历史考察 《说文解字》:“颗,小头也。”可见,“颗”的本义是指小头。头是体积不大的圆形物,这个本义是决定“颗”成为量词后,具有表“颗粒状”语义特征的主要因素。 “粒”本义是“米粒”,《书益翟》:“…民乃粒”,孔疏:“今人谓饭为米……,遗余之饭,谓之一粒、两粒,是米食曰粒。”“米粒”是形状比较小的粒状形。汉语量词的一个重要特征是:量词绝大部分是由其他词类转化而来的,每一个量词的用法都与它在转化为量词前的本来意义以及在转化过程中所遵从的引申线索有着密切的关系。将“颗”与“粒”的本义进行比较,就可看出它们转化为量词后所形成的量词语义特征了。现代汉语中,对“颗”“粒”的有关释义更加体现了两者的语义共性与差异特征了。例如: 《现代汉语量词手册》(郭先珍,1987) 颗:计量颗粒状的东西:一颗珠子、一颗宝石、一颗葡萄等。粒:计量小颗粒状的东西:一粒珠子、一粒黄豆、一粒小米等。辨析:“粒”和“颗”都指“小的、圆珠形”的物体,都可计量小颗粒状的东西。但某些较大的圆块状的东西也可用“颗”计量。 《汉语量词的教学定义》(李英哲2001) 颗:用于小而圆的物体,一般比谷粒大、如珍珠、水珠、眼泪、印章、子弹等。 粒:用于谷粒大的小圆形物,如谷子、坚果、种子、子弹、珍珠等。 “颗、粒”能和“豆子、瓜子、花生、粮食、葡萄、子弹、种子、沙子”等名词组合,形成配同量词。例如: (116)a:幸好,我还持着一颗失去甘美的种子----- 一粒苦味的核。 (徐星《无主题变奏》) b:他不禁想:只要一粒种子埋下去,土地母亲就会长出一棵苗来,爱情也是这样。(李国文《月食》) (117)a:忽然,村外飞来叭叭的枪声,有一颗枪子儿带着拨动琴弦般的声响打在窑洞的墙头上。(岳恒寿《跪乳》) b:窑洞上又飞来两粒子弹,院子里又落下几片碎石。(同上) 2.“颗”“粒”的语义考察 通过释义和比较,两者的语义特征可表述为:两者都计量小的圆形的物体,但“粒”计量的物体比“颗”更小。 在量名组合中,名词占主选地位,它总是选择在语义上和它相匹配的量词,这是名词对量词的制约作用,这样,通过名词的特征就可反照出量词的特征。有时,为某种表达需要,量词也可能把自己的某种特征转嫁到名词身上,形成对名词的反制约作用。下面,我们从名词与量词的制约与反制约关系来证明“颗”和“粒”的差别特征。 * 名词语义对“颗”“粒”选择的制约 在语言运用中,当名词确立后,它就决定选择什么样的量词和它搭配。假如有名词N1 和N2,它们将量词“颗”和“粒”作为一组被选对象,如果N1 和N2分别只能选择“颗”和“粒”,或相反,而不可互换,则说明“颗”与“粒”存在一定的区别,这种区别我们可以通过N1 和N2 的形体特征来证明。例如: (118)a:她用手电筒照着它,凝视着上面的粒粒细尘。(李贯通《洞天》) b:那女人为他炒菜,一粒煤灰飞进了眼睛。(刘亚洲《一个女人和一个半男人的故事》) (119)a:琼趴在三颗白石垒成的灶前,脸贴着地,鼓起腮帮,吹火熬茶。(扎西达娃《系在皮绳扣上的魂》) b:出不够气,她便到天德菜园儿里将白日瞄下的一颗南瓜摘来,放了盐煮。(刘恒《狗日的粮食》) (120)a:却见方板底下的小眼睛里含着两粒比芥子还小的眼泪。 (《鲁迅全集》第二卷,人民文学出版社) b:小娟低着头,两手用力地向下拉衣角,大滴的眼泪一颗一颗地落在地上。(萧平《三月雪》) (118)组的“粒”不能换成“颗”,因为“细尘、煤灰”的、形态特征是体积极小,只有用“粒”才能产生语义上的和谐匹配;(119)组的 “颗”也不能用“粒”来替换,因为(119) a中的“白石”体积较大,否则不可能垒成灶,(119) b的南瓜也是因体积较大而只能用“颗”。例(120)中,名词都是“眼泪”,但(120) a用“粒”,(120) b用,“颗”,这也是因为不同情境下,由于眼泪的大小不同而选择的结果,如(120)a用了“芥子”作比较,(120) b用了“大滴”作修饰。这些例子都证明,“颗”“粒”在表现出来的语义上,“颗”比“粒”大这个结果,这是从不同名词代表对象的形体大小不同而反映出来的。 * 量词“颗”“粒”对名词义的反制约 量词对名词的反制约指量词的语义特征可以转移到名词上,使名词临时获取和量词相同的语义特征,这样的运用往往是为了达到某种修辞效果。在“颗、粒”的运用中,我们常见到用“粒”或“颗”去限制某个名词,组成超常搭配,使某个名词临时获取“颗”或“粒”的形状特征。在我们所收集到例子当中,绝大多数是用“粒”来将所搭配的名词进行缩小夸张的生动表达,这种情况下,“粒”的较小语义特征被突显,因而不能换成“颗”,例如: (121)在千枝万肠的长江树上,我家的小茅屋只是一粒墨绿的鸥巢。(《散文》1993第4期) (122)这是一个酝酿、产生好梦的夜。镇西的湖面上,有一粒渔火,有浆声从那里向四周向天上飘逸。(李贯通《洞天》) (123)白色的酒,如透明之月;黑发抚弄着琴弦,溅起一粒又一粒冷硬的梦魔。(《诗刊》 2000第12期) (124)每张脸上只能看见的是眼睛,两粒小黑眼睛在灰头发后面闪着仇恨的光。(《北京文学》2000第10期) (125)这些撕裂人心的哀叫,就象一个活泼的生命给毁坏了,给撕碎成一丝一丝,一粒一粒似的。(巴金《月夜》) 有时,也可能用“颗”去计量某个细小的物体,目的是突显其形体之大,起到小夸张作用。如下例: (126)羊倌说,老大眼窝里打进去一颗沙子,别人用竹竿挑还不够。 (柏原《奶头山印象》) 下面这个例子是同体异量现象,作者前后分别用“颗”和“粒”,其体现反动统治阶级剥削压迫劳动人民的本质的用意是很明显的: (127)你的每一件宝,每一两银子,每一颗粮食,都浸透了天下百姓的汗水、眼泪、鲜血。……当如此饥荒年景,不肯发分毫库中金银,不肯散一粒粮食,贩济饥民,你该不该死。(姚雪垠《李自成》中卷) 两种情况相比可以看出,前一种情况是名词本身的客观形体特征限制了对“颗”“粒”的选择,后一种情况是语用上的生动表达,通过“颗”“粒” 来反映名词所指事物形状的主观印象。但两者都能证明“颗” 与“粒”在语义上的差别。 *“颗”“粒”形成配同量词的解释 首先,看下面两组例子: (128)a:我颈上头上的汗珠,更同盛雨似的,一颗颗的钻出来了。(郁达夫《春风沉醉的晚上》) b:我头上的黑汗,恰如黄豆粒般的,一粒一粒的往下掉。(利民《三天劳工底自述》) (129)旧衣上的五颗纽扣,一粒粒落在我的手上。(《诗刊》2000年第1期) 例(128)a和b的“汗珠”和“黑汗”是同质异量,例(129)的“纽扣”是同体异量,这说明“颗”“粒”在语义上并非完全对立的。为什么会形成“颗”“粒”的配同现象呢?我们认为主要有两方面的原因。 *) 事物的模糊性特征 模糊性特征指涉及对象类属边界不清晰和状态不确定。具有模糊性特征的事物构成一个类,这个模糊类中的各成员向非成员过渡是逐渐的,而非一刀切的,比如“高、低”是一组具有模糊特征的词,这组词所反映的对象之间有一个模糊集,我们很难在“高”类事物与“低”类事物之间划出一条截然分明的界限,因为其间存在非高非低的模糊成员集。对于“颗”“粒”所计量的事物来说,它们之间在形体上存在一个相对的“大”“小”之别,指称事物相对大的名词和“颗”搭配,而相对小的和“粒”搭配。但大小具有模糊性,“大”类性质的事物和“小”类性质的事物之间没有明确的界限,即有一个非大非小的模糊集合,这样的话,就影响到“颗、粒”和名词的搭配问题。也就是说,在这个模糊集合内的名词,既可选择“颗”,也可选择“粒”来计量。下面这个图反映了“颗”“粒”与名词的搭配情况。箭头号方向代表事物的体积逐渐变大: 尘埃 米 花椒 瓜子 花生 子弹 图章 头 西瓜 粒 粒或颗 颗 比较: 一粒米、 一粒灰尘、 一粒花椒 →* 一颗米、一颗灰尘、 一颗花椒 一粒子弹、一粒花生、 一粒瓜子 →*一颗子弹 一颗花生、 一颗瓜子 一颗图章、 一颗头、 一颗西瓜 →*一粒图章、一粒头、 一粒西瓜 看下面的例子: (130)刚好缅甸向明廷“进贡”礼物,其中有缅茄若干粒。这个大官得到皇帝的赏赐,也带了一颗回到高州。(《秦牧散文选》,人民文学出版社) (131)眼波…… 像只小蜜蜂叮在厂长胸前第二颗纽扣上面。那是一粒像纪念章一样沉重而古老的铜纽扣。(毕淑敏《女人之约》) (132) a:膝头上摊着羊皮纸的圣经,手上辗转着一颗饱满金黄的土豆。(桂等《关于土豆》) b:如果不是圣诞之夜,一粒硕大的土豆或一片没涂牛油的干面包都是富于热量的好元素。(同上) (133) a:有一晚,丹一谈着他办公室的人事倾轧,她的手不知不觉溜到自己胸脯上的一颗朱砂痣上。(聂华等《月光·枯井·三脚猫》) b:列可立已经借着手捂嘴巴打呵欠的动作,把一粒假痣贴在了鼻翼根部。(池莉《惊世之作》) 例(130) (131)是同体异量,比较典型地反映了“缅茄”“纽扣”的外形大小在作者意识中的不确定。例(132)是同一作者分别用“颗”与“粒”,(133)是不同作者用“颗”又用“粒”,但都说明“土豆”“痣”在大小上的游移。 为此,我们对“颗、粒”的搭配进行了一次简单的测试,给20个被试一组名词,让他们选择“颗”“粒”或“颗和粒”与名词搭配,结果如下: 颗 粒 颗和粒 西瓜 20 0 0 子弹 8 2 10 花生 3 4 17 瓜子 2 5 13 玉米 2 6 12 米 1 14 5 灰尘 0 19 1 (表16) 结果说明,处于大小两极的物体(西瓜、灰尘)对“颗”与“粒”的选择是明确的,这和上面的“颗、粒”语义特征是一致的,而在两极之问的物体就出现了选择“颗”与“粒”的两可性,说明这些物体在外形大小上的模糊性,即既可适应“颗”又可适应“粒”。 不过,在“颗”“粒”与名词的搭配上,有一种倾向,“颗”与表小类事物的名词搭配的方向的延伸倾向性比较大,而“粒”却不会向表大类事物名词搭配的方向扩展,因此,“颗”的搭配范围远远大于“粒”。 *) 人们的认知反映差异 从认知角度看,人们在认识世界的过程时,往往对千差万别的万物进行类化处理,即将有相似性的事物概括为一个范畴,而将非相似的事物排斥于这个范畴之外。但这个将事物进行范畴化的结果并非完全是人们对客观事物的逻辑分类而形成的,它往往是人们主观上的能动归类反映,受不同经验、心理、文化、情景等因素的影响,具有个性特征。比如,我们会经常听到如此之类的争论,某个人说“这本书真厚!”而另一个人的反映却是“这本书根本不厚!”某人说“我们走的路够长的了。”另外的人也许会反问“这段路也算长吗?”同样,对于某物体的大小而言,也会因各人的认知不同而产生分歧。这样,在“颗”“粒”所能搭配的名词指称的事物范围内,就会因人而异,出现对某事物或大或小的认识差异,在语言形式上,计量时可能对同一事物甲选择“颗”而乙选用“粒”。例如: (134) a:身边一块蓝布包袱,没装一颗子弹,一把绿油纸伞,又当不得驳壳枪。(艾芜《太原船上》) b:怎么没撵,一直撵了里把远,还放了几粒子弹。(《赵树理全集》第三卷,工人出版社) (135) a:盒中露出来血点儿似的两粒红豆,镶在一个银丝编成的指环上。(宗璞《红豆》) b:后来,又掉进一颗颗红豆样的东西,于是湖水里有了红的云在眷眷浮动。(李贯通《洞天》) (136) a:我头上的黑汗,恰如黄豆粒般的,一粒一粒的往下掉。(利民《三天劳工的自述》) b:老张家门口那里站着一位妇人,很是苍老的一副形容,一颗又一颗米粒大小的珠汗从她松乱的发里滴下来。(王祯和《小林来台北》) 例(136) a中,“黑汗”如黄豆般,作者用了“粒”,b的“珠汗”像“米粒”,作者用了“颗”,说明不同作者对“汗”的认识差别。 有时,对事物大小的认识差异可能是不同背景下产生的。心理学家对表象的测验反映了这么一种现象,让被试表象出一个动物 (如兔子)靠在另一个大的动物(如大象)或小的动物(如苍蝇)旁边。绝大多数被试在构成这样的表象之后,都说在大象近旁的兔子要比在苍蝇近旁的兔子要小得多。被试产生对表象的认识差异是因为对照物的体积大小形成反差而引起的,这种实验也许能解释下面几个例子中用“粒”的原因。 (137)我的地位,连一粒螺丝钉也不如,我只是一粒废铁,偶然落在这大机械中。(《茅盾全集(8)》) (138)一个人丢进芦苇里,就跟一粒砂放进海里去一样,引不起任何波动。(方方《奔跑的火光》) (139)他相信地球在银河系里只是一粒微小的星辰。(池莉《惊世之作》) “螺丝钉、废铁”“砂”“星辰”在大背景“大机械”“海”“银河系”的反照下,人们对其认识反映就显得相当渺小,因而作者选择了量词“粒”。 (三)刀剑类名词与“把”、“口”、“柄”组合情况考察 1.“把”、“口” “柄”的历史考察 “口”作为量词,是从量“人”开始的,因为人有口,如“募民徙朔方十万口。”(《汉书·武帝纪》)这是以部分量整体的替代型语义类别的量词。但在南北朝时期,“口”就不仅仅限于量人,而可以量同样有“口”的动物,如“赐羊千口,帛千匹。”(《魏书·于什门传》)并且,“口”的意义逐渐虚化,引申到指许多有“口”的器物,如“瓷缶、钟、蟠”等。再进一步引申,像刀剑之类的刀刃部分,在切断东西和位置突显上,也似人之口,因此,刀剑也可用“口”称量了,这是称量刀剑最早用的量词。例如: (l40)浴常梦得三四口刀。(《华阳国志·后贤志》) (141)取索水一盆,剑一口。(《搜神记》卷6) (142)赐以金装刀杖一口。(《魏书·李平传》) (143)时有人复于彼山中伐得铜斧一口。(江淹《铜剑赞》) 到唐五代时期,量刀剑主要还是用“口”。例如: (144)殿后密排五百口剑,陛下洋洋问法。(《敦煌变文集灿卢山远公话》) (145)良久,紫衣朱鬓,拥剑长短七口,舞于庭中。(《酉阳杂阻》) (146)若能如是,直下提一口剑,刺断天下疑网,一如不作相似。(《祖堂集》) 但在这个时期,在南北朝只量“扇”的“柄”,开始扩大其称量范围,可量其他有柄的东西,又因刀剑有柄,所以“柄”也用于量刀剑了。例如: (147)又增武器库……锤百柄。(李播《泅州重修鼓角楼记》) (148)见有铁挑一柄,破笛三管。(《灵怪集。姚康成》)。(姚:有柄的锅) (149)我有一柄攫头,平生用不尽,谁要你送来!(《祖堂集》) (150)得本国书二封,楞严院状一封,高上人书一封,刀子四柄。 (《入唐求法巡礼行记》) 因此,刀剑类的配同关系量词最早是“口、柄”。“把”作为量词,最初是用作集合量词,如“昔有一称猴,持一把豆。”(《百喻经。称猴把豆喻》)作为个体量词,根据赵中方(1991)的考察,唐五代还未出现。王绍新(1990)认为“第一把火是阿后娘……”“当风只消一把火,当时柴堆便成灰。”(《敦煌变文集》)中的“把”是个体量词,理由是“一把火”不是“一把所握之火”。但我们认为这个“把”与“一把豆”之“把”的量词用法都是来源于表动作的“握”之义,只是这个“一把火”的“把”有更形象的引申义。作为个体量词的“把”应和做量词的“柄’,同源,都来自于可握之柄之义。因此应该是首先有“把”做名词表“把柄”的意思,然后才有“把”作个体量词的用法。但“把”的“把柄”义这个用法只在唐晚期才出现。如“问牛头未见四祖时如何,师曰,披席把。”(《古尊宿语录》)另外,我们如果把王绍新先生所举例子的下文补充完整,也可说明“把”是集合量词,“第一把火是阿得娘,续得是警变弟二,弟三不是别人,是小儿子弟像儿。即三具火把档脚且烧,见红炎连天,里烟且不见天地。”(《敦煌变文集。舜子变》)“把”与“具”同举,相互对应,“三把火”即“三具火”,“具”是集合量词,“把”也应该是集合量词。从我们考察的唐代其他语料来看,如果把“一把火”的“把”看作是个体量词,则在整个唐时期,“把”作个体量词只称量“火”,而且只用于“一把火”当中,这应是一个孤例,不足以为证。 “把”做个体量词,赵中方(1989)认为始于宋代,因为“把”为“柄”之声转,因此用“柄”来称量的事物也就可以用“把”了,另外,我们认为“把”也可能来源于方言。“把”在宋时适用的范围比较广,其中包括刀剑类名词。例如: (151)龙挥立凉伞十把。(《梦梁录》卷一) (152)尔看雪峰一出岭来,先买一把构头,给一条手巾。(《虚堂和尚语录》卷第四) (153)赐罗扇一把,题元寂颂于其上。(《五灯会元》) (154)那焦吉怀里和鞘递着一把尖长靶短、背厚刃薄八字尖刀。(《万秀娘仇报山亭儿》) 因此,“口”“把”“柄”形成配同关系量词是从宋代开始的。下面略举宋以后各时期的一些“口”“把” “柄”称量刀剑类名词的例子。 (155)这场人命则在这刀一口。(《全元戏曲》第一册) (156)曾蒙我王赐我宝剑一把。(同上第一册) (157)那一柄青龙刀落处都多透。(同上第二册) (158)闻司徒有七宝刀一口,愿借与操入相府刺杀之,虽死不恨。 (《三国演义》第4回) (159)牌上插标枪二十四根,手中仗一口宝剑。(《水浒传》第59回) “把、口、柄”作为配同关系量词发展到明清时期己有不同的变化,下面是我们对《水浒传》、《三国演义》、《红楼梦》及《金瓶梅词话》中三者的数据统计,情况如下: 口 把 柄 《水浒传》 104 59 0 《三国演义》 20 6 1 《红楼梦》 0 3 0 《金瓶梅词话》 0 6 0 (表17) 从数据可以看出,“柄”在这时已基本不作为刀剑的计量单位了,原因大概是“柄”被认为书面语色彩较浓,而上述作品又具有较强的口语色彩。唯一出现的一次是在相对来说书面语色彩较浓的《三国演义》中。再看“口”与“把”在不同作品中的使用比例,《三国演义》是10:3,《水浒传》是3:2,《红楼梦》是0:3,《金瓶梅词话》是0:6,这比例似乎反映了这么一个情况:口语色彩越浓的作品,使用“把”的次数就越多,而“口”的次数就越少,甚至不用。我们认为“把”、“口”及“柄”到明清时己产生了语体分化,分别具有不同的语体意义了。这就是造成后来“把”与“口”使用极不平衡的原因。 从语义上看,“把、口、柄”都是替代型语义类别,它们是取不同部位来称量整体,但它们产生的方式不一样。“口”称量刀剑是由“口”的本义逐渐虚化而成的,因为人的“口”与刀剑的刀刃在功能和结构外形上具有相似性,按认知语言学的观点,就是人的“口”与刀剑的“刃”具有相同的意象图式,具有相同意象图式关系的对象在语言表达形式上可以互相转换,因此,由“口”称量刀剑就是相同图式之间的转换结果。“把”计量刀剑是一种类化结果,因为有把柄的事物如扇、锤、撅等可用“把”称量,同属有把柄之类的刀剑当然也就可以用“把”来计量了,这种现象也反映了人们从个别 (或部分)事物扩展类推至具有相同特征的同类事物的认知过程,说明了汉语量词具有表现名词所指称的事物的形象类别的特征。 2.现代汉语“把”、“口” 、 “柄”的语义考察 首先,我们举几个现代汉语中“口、把、柄”称量刀剑的例子。 (160)他说着,雨衣撂在木凳上,把腰里挂着的一口宽鞘子大刀也摘下来丢在雨衣上面。(王统照《刀柄》) (161)他却光着膀子,露出那古铜色的皮肤,背梁上背一口五寸来宽的明晃晃的砍刀。(李晓明、韩安庆《平原枪声》) (162)一打开来,我们立刻看见了三把斩马刀,一柄剑,还有一包火药。(魏金枝《三老爷》) (163)在一个衰老的老太婆的摊上买了把骨柄短刀,坐在一株古老的银杏树下的青石上开了刃。(王朔《一半是火焰一半是海水》) 在语料的收集过程中,我们发现“口、把、柄”的出现情况有很大差别,于是,对现当代的一些作品进行了统计。统计的语料一是《中国现代短篇小说选》( 1-7卷,人民文学出版社,1980,计3407000字,下简称《现代》);二是《中国当代文学作品精选》(短篇小说卷,李国文主编,北京十月文艺出版社,1999,计1678000字,下简称《当代》)。统计的结果是: 把 口 柄 《现代》 37 3 7 《当代》 25 0 3 (表18) 从数据看,“口”的使用率极低,如果和明清时期相比,实际上就会发现这是一种延续。联系“口、把”称量刀剑类名词的历史能发现,“把”在宋元出现后,“口”的使用率就开始萎缩,到现在己是不太使用了。为什么会出现这种情况呢?我们认为可能有三个原因: 一、“把”的口语化,人们观察研究的结果认为,宋元时,“把”一旦出现,就被广泛地使用开来,在口语中大量出现。“把”在口语中使用的交际率越大,人们对它的认知凸现性就越大,那么它的社会价值也就越高,这样就形成无论口语还是书面语中,出现频率就较高。这是口语化引起的结果。 二、方言的影响,方言当中称量刀剑的量词基本上是用“把”。如在李荣主编的《现代汉语方言大词典》里,选择的42个方言点中,有33个方言点是用“把”称量刀剑。这就说明“把”称刀剑在全国有很大的覆盖区域和众多的使用群体。不同地方的人在交际时,比较自然地倾向于选择“把”,造成“把”的大量使用的优势。 三、经济化原则,替代型语义类别的量词在显示名词的语义特征上,并没有多大差别,它们在运用当中常常可以进行等值互换。这样的语言成分给语言带来的影响往往是赘余。受经济原则的制约,其中的某个语言成分可能就要被淘汰。“把”“口”的使用情况是,“把”的使用可以覆盖“口”,即用“口”的地方也可以用“把”替换,因此“把”的强势运用将“口”进行排挤,这也许正好体现了语言经济原则的效应。 (四)长条形类名词与“支”、“根”、“条”组合情况考察 “支、根、条”所称量的对象都具有长条形特征,在这种共性特征下,它们可构成配同关系。例如: (164)就是地上的一根麻绳,他也乐意拾起来,即使没用,还能稍微安慰他一下,至少他手中有条麻绳,不完全是空的。(老舍《骆驼祥子》) (165) a:盯上半个小时左右,琴弦在他眼里变粗了,如两支椽子。 (《张炜中篇小说选》,中国文联出版公司) b:接上,两根圆圆的粗椽炸开,分化成无数条粉红色的细线。(同上) (166) a:后来分家,我们也分开了。他有得三十几条枪。(郭沫若 《流沙》) b:陈淮海把手枪插进腰里,端起一支冲锋枪,大吼“冲啊!” (刘亚洲《一个女人和一个半男人的故事》) c:如果为着张家孝敬了一根紧口套筒枪,就一经帮他说话…… (石灵《捕蝗者》) 除个别例子(如上例(166)的“枪”)以外,“条”与“支”不构成配同关系,其原因主要是两者在形变特征上形成对立。形变特征是指物体形态变化的特性。它和硬度(坚硬的程度)有关,一般来说,硬度越大,形变能力越小,硬度越小,形变能力越大。我们不说硬度,而用形变,因为硬度指物体的内质,而形变指的是外部特征,硬度和形变并不总是构成反比关系。比如铁丝和铅笔,铁丝的硬度大于铅笔,但我们的生活经验中,铅笔是直的、不易变形的硬体,而铁丝却是成弯曲的曲体状。这样,我们认为铁丝的形变能力大于铅笔。“支、根、条”所称量事物的形变特征,我们主要指其弯曲与延伸的变化。三者表现为,条:【+形变】;根:【+形变】支:[-形变]。“条”称量的事物基本上会产生弯曲和延伸变化,“根”称量的事物有部分会发生变化,部分不会,“支”称量的事物根本不发生变化。因此, 一支笛子 一支金笔 一支雪糕 → *一条笛子 一条金笔 一条雪糕 一条蚕 一条胳膊 一条电线 → *一支蚕 一支胳膊 一支电线 一根麻绳 一根项链 一根神经 → *一条麻绳 一条项链 一条神经 → *一支麻绳 一支项链 一支神经 一根冰棒 一根粉笔 一根烟 → 一支冰棒 一支粉笔 一支烟→ *一条冰棒 一条粉笔 一条烟 “条”与“支”不形成配同关系,因此,本节讨论的是能形成配同关系的“条”和“根”、“根”和“支”。 1.“支”、“根”、“条”的历史考察 从历史的发展来看,“条”与“根”所称量的事物范围是很不平衡的。“条”的本义是“树枝”,但它在南北朝时期就不限于称量和“树枝”有关的事物了,而是可以泛用到许多有形的条状物(如绳、裙等)及无形的抽象事物(如法、事、经义等)。“根”的本义指植物的“根”,它称量的事物基本上和“木”有关,称量范围受到限制。根据刘世儒(1965)、王绍新(1990 ) 彭文芳(2001 )等分别对魏晋南北朝、唐朝、元朝量词的考察,“条”“根”在这几个时代的称量的对象基本上如下: 条 根 魏普南 北朝 杨柳、桑叶、绳、玉佩、道路、裙、袈裟、法、诏书、事、罪、注、讼、经义、计等。 树、草、大蒜、长木、木简、好猫、须等。 唐 朝 藤、杖、水、阶、路、巷陌、带、帔、衲、蛇、蚓、烟、气、事、恶等。 木、棒、树苗、须、毛等。 元 朝 绦、路、腿、计、藤、杖、背、钉木、椽、河、港、梁、矛、拄杖、眉、枪、绳子、鞭、蛇、性命、裙子、扁担、柳、肋骨、被、烟雨、扇杆、浓血、石柱、小桥等。 杖、香、柏、草、更筹、柴、金钗、椽、桃符、棕、竹笋、槌等。 (表19) 魏晋南北朝及唐时期,“条”与“根”称量的范围基本上界限分明,两者不构成配同关系,到了元朝,随着“条”“根”称量范围的扩展和延伸,两者的称量对象有部分形成交叉,“条”与“根”构成配同关系。如: (167) a:三尺枯桐传古意,一根葵杖知归程。(李修生主编《全元文》,江苏古籍出版社) b:拖一条藤杖。(隋树森主编《全元散曲》,中华书局) (168) a:久后无根椽和张瓦。(王季思主编《全元戏曲》,人民文学出版社) b:三条椽下,七尺单前,一切不顾。‘(《全元文》) 到了明清,“条”与“根”构成配同关系称量事物的范围进一步扩大,下面是我们对《三国演义》、《水浒传》、《金瓶梅词话》、《红楼梦》中“条”和“根”所搭配的事物的统计情况: 条 根 棍、棒、枪、禅杖、带、索、绳、链、鞭、朴刀、席子、藤条、被、竹竿、秤、戟、松木、矛、画烛、火焰、桥、架、梁、线、汗巾、帕、纸、心、口袋、舌、街、毛竹、绦、尾、钢叉、扁担、抹布 木头、锥尾、枪、翎、竹竿、譬子、箭、辫子、棍子、签、蝴蝶结、肋骨、指甲、木板、门门、线、绦、鞭子、柴、蜡、香、绳 (表20) 从这些例子中,可以看出两者能共同称量的事物有“枪、线、鞭、烛(画烛)、绳、绦、尾”等,如: (169)a:牌上插标枪二十四根,手中仗一口宝剑。(《水浒传》第59回) b:右手使一条标枪,后面打着一面认军旗。(同上) (170)a:打了个欢翅,将那条尾剪了又剪。(《金瓶梅词话》第1回) b:背着黄包袱,插着两根雄尾、两面牙旗……(《金瓶梅词话》第48回) (171) a:他如不来,我只用一条麻绳缚将来。(《三国演义》第38回) b:他赶着问是谁,那里把一根绳子往他脖子上一套,他便叫起人来。(《红楼梦》第88回) (172)a:项上金蟾缨路,又有一根五色丝绦,系着一块美玉。(《红楼梦》第3回) b:里面短短的一件水红妆缎看肤褶子,腰里紧紧束着一条蝴蝶结子长穗五色宫绦。(《红楼梦》第49回) “支”同“枝”,《说文》“去竹之支也,从手持半竹。”徐笺:“支、枝古今字,干支犹干枝也。”作为量词,“支”所指事物的意义距离本义较远,除了可指与“枝条”有关的事物外,还可指与枝条毫无关系的事物。“支”的这个特征在魏晋南北朝就己形成。以下略举几个不同时期的例子,以见一斑。 (173)又见水流光明,分十四支流注上下。(《莲社高贤传》) (174)公既与我同姓,又字得吾半支,此是公命当应长生也。(《神仙传》卷6) (175)若非圣人说下许多道理,则此身四支耳目更无安顿处。(《酉阳杂阻》) (176)乃起,与二人指一支径:“但由此,自合官道矣!”(《朱子语类》) (177)为此分拨一支人马。(《全元戏曲》) (178)高太尉要取这支水军并舱只,星夜前来听调(《水浒传》78回) 2. “支”、“根”、“条”的语义考察 人们已从不同角度对其语义特征进行了论述。戴浩一(1990)等从认知基础解释“条”的延伸、弹性特征和“根”的硬性、非延伸等特征。石毓智(2000)从人们对维度比例的认知角度来说明“条”与“根”的区别。他认为“条”为二维线状的东西,X与Y代表两个维度,当Y/X的值接近于0时,有关的物体用“条”量度,“根”为三维形状的东西,用Z代表第三维,Z远远比X或者Y大,或者,Z的值不变,X和Y变得极小,此时用“根”。同是条状的东西,解释为不同的维度比例之差,这似乎有点不恰当。比如说,“一条黄瓜”与“一根黄瓜”,前者解释为Z维度扩展的结果,而后者解释为X维度扩展的结果,就有些不太好理解。朱庆明(1994)通过实例分析,从生物、形状、性质等方面来考察,认为“条”和“根”都可与生物名词搭配,“条”计量动物,“根”计量植物,这是它们的一个显著差别。另外,“条”称量的事物呈弯曲状、有软性,“根”称量的事物则具短而粗或长而细的特征。 根据他人的研究,并结合自己的考察分析,我们对“条”“根”的语义特征尽可能作比较详细的描写和解释。这里的讨论既有“条”“根”的配同关系情况,也涉及它们的搭配对立情况。 一、生物特征 胡附先生在《数词和量词》中提到,“‘条’一般指狭长的东西,可以指生物,也可以指非生物”。从生物特征看,“根”同样可以指生物与非生物,但在指生物时,“条”和“根”有明显的对立差别:“条”指动物,“根”指植物,准确地说,指植物的局部成分。如: 一条蛇 一条蚕 一条牛 一条泥鳅 一条鱼 一根草 一根蒜 一根芦苇 一根葛笋 一根甘蔗 “条”指动物是从唐代开始的,其计量的动物必须是形体上呈显著的长条状,但并非长条状的动物都能用“条”计量,如“一匹马、一头猪、一只老虎”不能说成“一条马、一条猪、一条老虎”,这里面的原因可能是与文化、范畴化等因素有关。另外,无肢的动物一般只用“条”,而有肢的动物除用“条”外,还可能用其他量词,如“一条鳄鱼”与“一只鳄鱼”、“一条牛”与“一头牛”等。“根”指植物是由其本义“树根”决定的,它最初就是用来称量植物的。“条”与“根”在生物特征上各自形成自己的动物与植物搭配类,它们的搭配是比较稳定、严格的,不形成配同关系。 二、物质特征 物质性与非物质性是相对立的。具有物质性特征的事物体现为可感性、具体性,具有非物质性特征的事物体现为非可感性和抽象性。在这点上,“条”既可和具有物质性特征的事物搭配,也可与具有非物质性特征的事物搭配,而“根”则只能与具有物质特征的事物搭配,因此: 一条(*根)理由 一条(*根)退路 一条(*根)热线 一条(*根)命令 像直线、航线、运输线、生命线、线路、光线、途径、视线、渠道、虚线、路线、半径、谜语、谎言、喜讯、刑法等等只能用“条”称量。物质性特征可以使我们区别下面例中的同名异义现象: (1) a:有一根垂线 (2) a:是一根纬线 b:有一条垂线 b:是一条纬线 (1) a的“垂线”肯定是指“用丝、棉、麻、金属等制成的细长而可以任意曲折的东西”。(1)b也许所指和(1) a同义,但可能指“有长、没有宽和厚的图形”。(2) a肯定指“纬纱或编织品上的横线”。(2) b除此外,也许指“假定的沿地球表面跟赤道平行的线”。下列例子中的名词具有比喻义,不指具体的可感事物,因此量词只能用“条”而不用“根”。 (179) 腰铃儿却是收束得较紧的,如同系了一条无形的带子。(梁晓声《顺嫂》) (180) 语文考试的命题形式和趋向,使教师如同捆上一条无形的绳索。(《北京文学》2001年第1期) (181) 不幸的是这好声后边拖了长长的一条尾巴,接了一句:“好孩子啦!”(邓友梅《一曲谢知音》) (182) 我们的教育只有一条轨道,谁出轨,谁就翻车。(王周生《星期四,别给我惹麻烦》) 三、围形特征 围形指由围长所形成的截面形状。“条”与“根”称量的具有物质性特征的对象应是一个三维体,这个三维体在长维比例上占绝对优势,而在高与宽的维度上,两者的比例会相对改变。若高、宽维度比例基本相同,则它们构成的围形截面或是圆形或是方形,如图2-1和图2-2,若高、宽比例差距较大,则形成长方形的围形,如图2-3 。 ) 图2-1 图2-2 图2-3 在围形特征上,a:“根”基本上都是适用图形图2-1的圆围,对图2-2的方围适应性比较差,对图2-3的长围基本不适应;而“条”可适用图2-1、图2-2和图2-3。当然,这三个围形并非与几何中的圆、方、长形严格对应,而是一种近似值,或是与人们的认知有关。实际上,在围形特征上,没有规则的长条形物体一般都用“条”。 b:围形面积较大的物体只能用“条”,像“一条山脉、一条堤坝、一条田埂”等就不能用“根”。围形特征可说明下列现象: 一条板凳 *一根板凳 一条毛巾 *一根毛巾 一条伤疤 *一根伤疤 一条被子 *一根被子 一条匾 *一根匾 一条跑道 *一根跑道 一条肥皂 *一根肥皂 一条街 *一根街 下面略举几例: (183) 这一回才看见窗子上边横着条长匾。(老舍《二马》) (184) 我站起来去接茶,注意到她脖子上围着一条妈妈在六十年代系过的那种方格头巾。(阿成《间谍》) (185) 杨云吓得脸都白了,握住长江的手“呜呜”地大哭起来。至今长江手上还留着一条很长的刀疤。(《幽默与笑话》2002年第6期) (186) 三年相处,没有打仗,也同样都在一条战壕等待了一千多个日日夜夜。(《小说选刊》1999年第10期) (187) 这只是一条门槛,一个关头。(鲁迅《狂人日记》) (188) 它大约有两条田埂拼在一起那么宽。(老舍《小坡的生日》) (189) 我以为坝就是一条坝,如同堤坝。(老舍《骆驼祥子》) 由于“条”和“根”都能适用于图(1),因此在这点上,它们能形成配同关系,如: 一条钢丝 一根钢丝 一条拐杖 一根拐杖 一条天线 一根天线 一条鞭子 一根鞭子 四、长度特征 指“条”“根”称量的对象的相对长度。“条”指的事物具有延伸性,“根”不具延伸性。前者更准确地说,“条”称量的事物常常是长度上的事实延伸,而“根”指的事物并非不能延伸,而是非事实延伸或认知意象上的有限性。因此,“条”“根“的长度在人们认知图式上就表现为“条”长于“根”。具体地说,“条”可以称量向两端延伸而无界点的长形物体,而“根”称量的是两端有界点的有限长度物体。这样的差别体现为: a:较长的长形物体只能用“条”计量。例如: (190) 河里没有多少水,可是长着不少的绿藻,像一条油腻的长绿的带子。(老舍《骆驼祥子》) (191) 缓缓向前延伸推动的火车,像是一条被人遗弃在街边的废弃了的电影胶片。(《小说选刊》1999年第11期) (192) 耸立在前面的连山,阴森得像一条庞大的吃人的怪物。(郭沫若《黑猫》) b:“条”“根”称量相同对象构成配同关系时,我们的认知反映是“条”比“根”长,比较: 你把这根线穿进针孔里去? 你把这条线穿进针孔里去 用筷子夹起一根海带放到碗里? 用筷子夹起一条海带放到碗里 他扛起这根铁轨就走? 他扛起这条铁轨就走 在我们的生活经验中,穿进针孔里的线、夹起的海带、扛起的铁轨都不会太长,是有界点的,因此用“根”称量比较准确。对比下列实例: (193)a:大家慢慢地在沙地上走动着,同时注意着远处灰色的天空下两条铁轨交叉的地方。(耶林《月台上》) b:人多的时候,天是很亮的,那两根铁轨上的有轨电车也比现在要多得多。……张三现在就跟着铁轨在走。(陈林《一天》) (194) a:江面也有一条尾巴,那是暗轮叶子激起的白沫。(茅盾《色盲》) b:小老鼠拖着根湿辘辘的大尾巴钻进窝棚。(《小说月报》2002年第1期) (195) a:胳膊上努凸着虹蝴般粗细的青筋,那一条条青筋,极富生命力地搏动着,痉挛着,挣扎着。(张洁《来点儿葱来点儿蒜来点儿芝麻盐》) b:每讲一句话,便把舌头绕到右牙床上去挑去按去顶那根鸡筋。(同上) (193)a是“大家”从所在地向远处远视两条向前延伸得较远的铁轨及其相交处,所以选用量词“条”;(193)b是“张三”在沿铁轨走的时候,正视着铁轨,视力没有向两边扩展,因此看到的只是视力的正视范围,这就使铁轨似乎是一个相对的有界长度物体,因此用了量词“根”;(194) a的“尾巴”是比喻用法,因显得较长,只能用“条”;而(194)b的“尾巴”是实指,作者用“根”,当然此处也可用“条”;(195) a和(195) b相比,(195) b的“鸡筋”明显很短,(195) a的青筋比较长,分别用“根”和“条”,以示其长短差异。 我们说“根”指不可延伸的两端有界点的事物,这并不总是说对象本身是一个有限长度的物体,而是有时是指一种主观上的感知,这样的感知主要受两方面的影响,一是与我们视觉的注意焦点有关。有时即使是一个向两端延伸的物体,但我们的注意力只集中在某一段,则这一段就似乎被切割下来,成为两端有界点的部分,而其余部分则被忽略。如上述例(193)b中的“铁轨”;二是受背景切分的影响,即背景提供了一个参照,“根”所指对象的长度是根据这个参照而被切分出来,成为相对独立的一段。比如: (196)两名男子躺在路上,脸上全是血,一动不动,两根电线和电缆线横在马路中间。(《潇湘晨报》2002 、10、 27 ) 这里的“电线”和“电缆线”都是向两边延伸的,但“马路”成为它们的背景,或者说以“马路”为比照,使横在马路上的电线和电缆这部分被切割出来,成为有界的长度极短的部分,因而用“根”计量。 有长短认知差异的“条”“根”,是在指可延伸的事物时,“条”长于“根”,“条”为相对无界的,“根”为相对有界的。但如果所指物体有一个固定长度,没有延伸变化,则这种差异就基本消失,如: 一条鞭子 一根鞭子; 一条拐杖 一根拐杖 一条扁担 一根扁担; 一条辫子 一根鞭子 一条黄瓜 一根黄瓜; 一条领带 一根领带 一条舌头 一根舌头; 一条皮带 一根皮带 “鞭子、拐杖、扁担、辫子、黄瓜、领带、舌头、”等物体的长度是相对固定的,不可延伸的,因此用“条”或用“根”都可以。 对“条”“根”的语义特征,我们可以用下面这个层次图式来表示: 长条形(条、根) 生物 非生物 动物 (条) 植物(根) 非物质形(条) 物质形(条、根) 方围、长围(条) 圆围(条、根) 较长(条) 较短(根) 我们可以把“条”“根”所搭配的事物看成是同一个范畴内的成员,在这个范畴内,每一个成员都是因长条形特征而聚合在一起的,但其中一个或数个成员却和其他一个或数个成员有一项或数项差别特征。因此当我们说量词体现事物范畴化特征时,实际上是因某一个特征而使事物类聚的。量词在体现事物范畴化时,范畴内的成员特征和量词特征的匹配是有层次性的,有的成员只和量词的最高层次特征相适应,因而就进入该范畴,当然这是最基本的条件;有的成员不仅适应于最高层次,而且还和其他下位层次特征相适应,这样就形成同一量词范畴成员之间特征的差异。 现代汉语中,“支”称量的事物大致可分为两类,一类是意义比较实在的具体的事物,如笔、冰棒、蜡烛、笛子、枪、箫等;一类是具有隐喻化性质的、意义较虚的事物,如歌曲、儿歌、乐队、骑兵、队伍、支流等。在称量前一类事物时,“支”称量的对象应符合这样的语义特征: 一、长度固定 这并不是指事物有一个确定的统一的长度量,而是指各事物的长度分别是相对稳定的,不会产生伸缩,像蜡烛、雪糕、笛子等的长度,基本上是保持一个常态长度。 二、比较短细 短细也是指其相对性,没有一个确定值。我们所考察的“支”的称量对象中,基本都是不会太长太粗,如试管、香烟、浆、爆破筒等。以火箭为例,虽然“火箭”可用“支”,但粗长的大型火箭就不应用“支”,下面例子的“枚”换成“支”就不合适。 到目前为止,ESA最大胆的计划—————让名为“罗塞塔号”的无人驾驶太空船与一颗彗星会合—已经只能寄望于2003年1月12日一枚与Kourou所发射火箭类似的阿丽亚娜火箭能够成功升空。 (《科学时报》12月19日) 三、比较圆直 直是指事物一般不会弯曲变形,像领带、鞭子、辫子等,虽然符合上述条件,但不圆直,也不能用“支”。 在称量具体事物时,“支”“根”基本上能构成配同关系量词,并且语义上没有明显区别。如: (197) a:她说看到他屋里那么多根蜡烛,她可不可以讨两根。(严歌荃《谁家有女初长成》) b:吃完之后,又要了一支点过的四两烛和一个树烛台。(鲁迅要阿Q正传) (198) a:母亲拄着一根五哥由东洋带回来的手杖。(郭沫若《黑帽》) b:他右手扶着一支木杖。(《小说选刊》2000年第5期) (199) a:他站起来,从夹克口袋摸了一根纸烟,抛过三夹板给伊。 (陈映真《将军族》) b:他赶快搜了搜口袋,递过一支雪白的纸烟,为伊点火。(同上) (200) a:花是白的,都带着尖,又一律指向天,真像一根根白箭从地下射出来。(《小说选刊》 2000年第5期) b:父亲就这样无言地用嶙峋的驼背将生活的耻辱和重负扛着,就像一张弓无言地坚韧着,积攒着,为一支支响箭预备着生命的涌动和波澜。(《散文》1993年第4期) (201) a:如果为着张家孝敬了一根紧口套筒枪,就一径帮着他说话……(石灵《捕蝗者》) b:带来三十支枪,十把十字镐,二十把圆锹。(万迪鹤《没有准备》) (202) a:父亲有一支古箫,从江西老家带出来的。(《散文》1993年第4期) b:他的手里拿着两根横箫—它们得到了空前热烈的接待。 (王西彦《兽宴》) “支”“根”形成配同关系时,它们的区别主要体现在语法和语体意义上。 语法上,a:在构成复合量词时,只能用“支”,不能用“根”;b:计数时一般用“支”不用“根”;c:在“X数”格式中,一般倾向于用“支”。如: a:香烟:20支(*根)/包 铅笔:10支(*根)/盒 蜡烛:0.20元/支(*根) 灯管:8元支/(*根) b:试管架上还有多少试管? 一支、二支、三支……?一根、两根、三根。 缴获敌人多少支枪?一支、两支、三支……?一根、两根、三根。 我数了一下这里的笔,支数不对。?根数不对 他拿去的标枪和拿回来的标枪,支数不一样。?根数不一样 语体意义上,“支”用于科学体,而“根”不能用于科学体。下面例子中的“支”都不能换成“根”。 (203) 经过对其中最完整的1支骨笛进行试奏与测音,可以准确地奏出七声音阶。(袁静芳主编《中国传统音乐概论》,上海音乐出版社) (204) 在湖南长沙左家公山和河南信阳长台关的战国楚墓里,各有一支竹杆毛笔。(杨再春编著《中国书法工具手册》,北京体育学院出版社) (205) 继美军于 60年代中期装备世界上第一支5.56毫米小口径步枪之后,北约诸国紧步美国的后尘,也纷纷研制5.56毫米小口步枪。(黄守锉等编著《轻武器与战争》,国防工业出版社) (206) 用九斗以上的弓,射十箭中七支为第二等。(《中国武术史》,人民体育出版社) (五)量词“个”的泛用现象考察 “个”是汉语中适用范围最广的量词,它可用于许多没有专用量词的事物,也可用于好些有专用量词的事物。据《现代汉语频率词典》(北京语言文化学院,1986),它的出现频率相当高,在使用度最高的前8000词中居第9位。本节考察“个”,主要包括:一、“个”的历史考察及其语义特征;二、“个”的使用范围;三、“个”的泛用作用。 1.“个”的历史及其语义特征考察 关于“个”的历史发展,洪诚(1963 ), 吕叔湘(1999 )、刘世儒(1965),王绍新(1989 ), 张万起(2001 )”等或从语源考据,或对不同历史阶段的发展都作过论述。这里,我们主要从“个”与名词的组合情况来简要勾勒出“个”的发展,目的是了解“个”的语义特征的形成,从而更好地说明“个”的泛用原因。 《说文》:“茵,竹枚也。”《说文》段注:“方言曰:筒,枚也。郑注礼经云:个犹枚也。今俗或名枚曰侗,音相近。”“个”的最早量词用法是量“竹”,例如《史记》:“竹竿万个。”(《史记·货殖列传》),但从先秦西汉时,“个”就不限于量“竹”了。①例如:(①下列例子主要引自刘世儒《魏晋南北朝量词研究》,中华书局,1965年 ) (207) 三祸皆持弓,近三而挟一个。(《仪记·乡射礼》)(此处量“弓”) (208) 负矢五十个。(《荀子·议兵》)(此例量“矢”) (209) 国君七个,遣车七乘:大夫五个,遣车五乘。(《礼记·檀弓》)(此例量“牲体”) 到了南北朝,“个”的适用范围已相当广泛,不仅量物,而且还可以量人了,例如: (210) 近日复案行曹云器物,取其剔齿徽一个。(陆云《与兄平原书》) (211) 唯善法寺所见,光内有两个华树,形色分明。(王韵《舍利感应记别录》) (212) 天生男女共一处,原得两个成翁岖。(梁《横吹曲辞·捉溺歌》) (213) 我是万乘君王,杀汝三五个之类,何有患乎?(《搜神论》卷3) 到了唐代,“个”的适用范围有了许多新的发展,出现了量自然景物、处所、时间、数目、文字词语、抽象事物等。①例如(①下列例子主要引自工绍新《量词“个”在唐代前后的发展》,《语言教学与研究》,1989年第2期): (214) 门前九个峰,终拟为文乞。(贯休诗《全唐诗》,上海古籍出版社)(此例量景物) (215) 云居问曰:“老老大大汉何不觅个住处?”(《景德传灯录》卷10(此例量住处) (216) 以亿云及株,及万一下不云及亿,嫌为万个亿,故辨之也。(《诗经》孔疏,《十三经注疏》)(此例量数目) (217) 嘘嘘,别处有人,问汝不可作遮个语话。(《景德传灯录》卷18)(此例量语言单位) (218) 得失任渠但取乐,不曾生个是非心。(陆龟蒙诗)(此例量抽象事物) 唐代是量词“个”的重要发展时期,主要的一个体现是在语义上,它已从量具体名词发展到量抽象名词,并进一步发展为后面可以出现非名词性成分,如“六亲坳哭还复苏,我笑先生泪个无。” (《景德传灯录》卷19),这基本确定了现代汉语中“个”的适用范围了。唐以后,“个”在称量事物的范围对象、类别及使用频率等方面都有更充分的发展(可参见张万启,2001) 量词“个”的发展过程中,所组合的名词范围越来越广泛,反映了它的语义也经历了一个由实渐虚的轨迹,可以简单描述为:本义—————具体事物—————抽象事物。语义虚泛以后,“个”更是一个纯粹的语法单位了。而从语义角度看,当“个”已称量抽象事物及动作时,我们可以说其语义己趋于零,或者说“个”为零性语义特征的量词。吕叔湘先生认为“‘个’字不像其他量词一样受事物形状和其他特性影响而在应用中受限制,‘个’字是无色彩的,因而容易扩展它的范围。这正说出了“个”的语义本质及其泛用理由。 2.“个”的泛用考察 关于“个”的适用范围,人们多有论及,主要是说明其泛用性。朱德熙先生(1982)认为:“几乎所有的个体名词—————不管有没有自己的专用量词—————都能说‘个’。胡附先生(1984)也认为,“个”的应用范围非常广泛,“可指人和动物,也可指具体事物和抽象事物”“一些没有特定的量词的物体都可用它”。俞敏先生就“个”的适用性,曾做过这样一个实验《燕京学报》第36期,1945年6月),他问了20个北京出生的人,叫“尾巴”是“一条尾巴”还是“一根尾巴”,结果20个人当中有19个人回答是“一个尾巴”。朱德熙等人的论述和实验都证明了一个主要现象:“个”的适用范围是非常广的。从另外一个角度看也能说明这个问题,有人(丁凌云,1999)研究了儿童语言中量词的使用情况,在所调查的1-5岁儿童的自发性话语中,发现“个”出现的次数占个体量词出现总次数的92. 1%,而且是儿童语言中出现得最早的量词。产生这样的结果是因为,儿童语言的习得是从成人获得的,由于“个”在成人语言中出现的频率高,因而儿童就据此对“个”的使用进行自推和自展。我们也对“个”的泛用情况也作了两项统计,一是对《八百词》和《词典详解》中“个”对名词的适用情况的统计,二是“个”在具体作品中运用情况的统计分析。先看第一项统计结果: 《八百词》 《词典详解》 总收入的和量词搭配的名词 438 2240 能和“个”搭配的名词 152 1516 “个”所占例 34. 7% 67.7% (表21) (说明:《八百词》的收词原则是,只和“个”搭配的名词一般不收,这样的话,如果我们把《词典详解》中的2240个名词中,只和“个”搭配的677个名词去掉,则“个”能搭配的比例为37. 5%,结果与《八百词》基本一致。) 对于“个”的具体运用情况,我们统计了作家老舍的《离婚》和当代作家王朔的小说《空中小姐》、《永失我爱》、《一半是火焰,一半是海水》,主要将“个”和其他个体量词在他们的作品中出现的情况作一个比较,具体情况如下: 《离婚》:部1、乘1、滴1、挂1、面1、名1、抹1、首1、丸1、株2、本2、顶2、堵2、号2、家2、棵2、门子2、页2、层3、分3、枝3、道4、朵4、根4、间4、辆4、笼4、片4、所4、头4、项4、颗6、口6、座6、把14、条23 、块25、只27、张30、位30、句42、件43、个803 统计结果是:共使用个体量词45个使用次数1105次,其中“个”出现次数803次,其他322次,“个”的使用频率极高,占72.6%。 《空中小姐》、《永失我爱》、《一半是火焰,一半是海水》 顶1、栋1、杆1、具1、口1、列1、抹1、篇1、曲1、套1、页1、株1、柱1、尊1、柄2、场2、次2、滴2、堵2、封2、根2、号2、盘2、首2、台2、枝2、把3、面3、枚3、盏3、艘3、棵4、层5、名5、扇5、分6、座6、颗8、本9、道9、件9、块10、架13、位15、辆17、家18、间22、张28、支29、只30、条:35、个601 统计结果是:共使用个体量词53个,使用次数1014,其中,“个”出现次数为601次,占总数的54.5% 上述统计结果表明,“个”的使用频率是相当高的,并且它所适用的范围也是相当广的。但数据也证明了另外一个情况,“个”虽然出现频率高,但并不是万能量词,能代替一切其他量词。有人(贝罗贝《上古、中古汉语量词的历史发展》,《语言学论丛》二十一辑,1998 ;桥本万太郎《语言地理类型学》,北京大学出版社,1985 认为,“个”将会把汉语中的量词统合为一,成为汉语中唯一的量词。事实说明,这种看法是片面的,不正确的,“个”的泛用程度高,但并不意味着取代、统一其他量词。朱德熙等人的说法只是意味着口语中“个”的运用,并不指汉语量词的单一化结果。 3.“个”的适用范围考察 汉语量词在和名词的相互选择中,两者能否实现其共现,和各自的语义有关,即看名词的语义是否和量词的语义有相容性。具有不同语义特征的量词常和在语义上有相同特征的名词组合。如表条形状的量词“条、根”常和指称条形物的名词电线、沟、皱纹等组合。而如前所述,“个”是一个零度性语义特征量词,这样的语义特点决定了它在和名词的搭配上具有最大的相容特征,体现出两个优势:一是它可以和指称无外形特征事物的名词组合,如抽象名词等;二是可以忽视具体事物的外形特点,和指称有具体外形特征事物的名词组合。根据这两点我们对语言事实进行观察分析,认为“个”的主要适用范围包括以下几类名词。 表示抽象事物的名词。抽象名词是表示看不见摸不着的无形东西,它们无具体形状可言,在对量词的选择上,它们无法从本身的形状特点来选择恰当的量词来进行搭配,这样,零度性语义特征的量词“个”就适应了抽象名词的概念特征,成为称量抽象名词的主要量词。当然,并非所有的抽象名词都能跟“个”搭配,根据王环(2000),抽象名词可分为知识类、度量类、消息类、策略方法类、疾病类、情感态度类、程度类。汇训程度类是其横切出来的一个特殊类,在量词的搭配上没有明显的规律。其他各类和“个”及其他量词的搭配情况如下: 知识类 度量类 消息类 策略方法 疾病类 情感类 个 一 + + + + + 其他 门 一 条、件 条 一 一 (表22) 知识类抽象名词不能和“个”而可和“门”搭配,如: 一门(*个)知识 一门(*个)哲学 一门(*个)业务 一门(*个)语言学 度量类抽象名词基本上能和“个”搭配,如: 一个高度 一个乘积 一个流程 一个百分比 消息类抽象名词基本上能与“个”搭配,有的同时也能与“条”或“件”组合,如: 一个(条、件)新闻 一个(条、件)秘密 一个(条)广告 一个(条)消息 策略方法类名词基本上能与“个”组合,同时大多数也能与“条”组合,如: 一个(条)办法 一个(条)途径 一个(条)法令 一个(条)思路 疾病类抽象名词只能与“个”组合,不能和其他量词组合,如: 一个感冒 一个肝炎 一个狂犬病 一个伤寒 情感态度类基本上能与“个”组合,如: 一个感觉 一个态度 一个立场 一个论点 略看几个实例: (219) 周晶说,我知道你追求为官清白之道,可是你一个清白又有什么用?(毕海《出官大小也有场》) (230) 过了三天,她不愿再享受,或忍受这种虚空的有意思,而开始一天改十几个主意。(老舍《火葬》) (231) 他吃的亏不少,但每次他都能找到一个证明自己并不吃亏的参照系。(陈世旭《马车》) (232) 你们高兴吃酒,不如另外想一个吃酒的办法。(《巴金选集》第一卷,四川人民出版社) 有些抽象名词如意见、路线、原则、制度、消息、命令等能用“条”或“道”等有外形特征量词来称量,这是由于“条”或“道”的用法虚化的结果。像“意见”之类的抽象事物都是古代所说的“事”,而这些“事”是必须写成“条文”的,用“条”来称量“事”正是起源于必须把“事”写成条文的特点。《广雅·释话》“条,书也”,颜师古在《汉书注》中注道:“凡言条者,一一而疏举之,若木条然。”如《汉书·刑法》“大辟四百九条”,《王莽传》:“又增法五十条,犯者徙之西海。”可见,这种用法和“木条”有联系,是从这个意义逐渐虚化而成的,现在这样使用还会产生形象化的效果。“道”的本义是道路,它最初称量的是和道路义相关的事物,如《佛国记》:“佛……下时化作三道宝阶。”因为道路可以通行,由此引申又可以用来称文书,因为文书也是有“交通”“传达”义可说的。比如“命令”这个词,指上级对下级发出指示,意味着一个“传达”过程,所以就可用“道”来称量了。 二、表人的名词。吕叔湘先生认为“个”字的主要用途在于称人。称人量词有个、位、口、名、员、条等,相对于“个”来说,位、口、名等由于受所搭配对象的意义限制,出现频率远远少于“个”。在上述老舍和王朔作品中,我们统计了称人的“个”,结果是:《离婚》所用803例“个”中,有278例用于称人,占34. 8%,《空》《永》《一半》所用“个”例为601,其中称人258例,占42. 9%,这大概就是作品中“个”使用比例高于词典中“个”所搭配的名词的比例原因,从这些数据中可以知道“个”在一般叙述体中称人的普遍性,以及“个”作为量词的一项主要功能。 三、某些有专职量词的名词。有专职量词的名词,当它们选择专职量词时,由于专职量词的语义特征明显,因而能突显名词某方面的特征。但是,如果表达中需要或可以忽视表达对象的特征时,也就可选择“个”了,“个”就和专职量词构成配同关系,两者在表达时互为补充,各显其优。例如: (233)a:在车站附近的一条侧街上,替我扛着一口小皮箱和一卷被条的我的大勤务兵,突然把担子放下,当街向着我跪了下来。 (《郭沫若选集》第三卷,人民文学出版社) b:在一壁还堆了几个被卷,不用说,它在晚上又在担当寝室的任务了。(同上) (234)a:一颗牙齿咬碎了,他毫无知觉,象一条受伤的狼默默爬向了荒野。(路远《在马贩子的宿营地》) b:菜油灯下摇晃的人影,露出一个金牙齿。(艾芜《太原船上》) (235) a:火炉子也燃得很旺,靠窗的一张桌子、两把椅子、一条板凳后边靠东西墙一边排着两张床。(《赵树理文集》第二卷,工人出版社) b:小毛一见小喜,赶紧起来让开铺子叫他躺,自己坐到床边一个凳子上,听他们谈什么事。(《赵树理文集》第一卷) (236) a:现在该称呼你什么了?马市长?马书记?还是马总?现在不得了啊,四顶帽子落在马某一个人头上。(陆天明《省委书记》) b:我这儿有份年终总结,这儿还有个小帽儿:万里红旗飘,人人劲头高,伙食工作真重要,卫生防疫要搞好。(吴连科编《中国相声精粹》,同心出版社) (237) a:伴出的还有铸造青铜器的范模,可知这方印章是制作青铜纹饰的印模。(王志敏《中国的印章与篆刻》) b:他便从腰间拿出这个私章盖上,阴文的三个字虽然极小却清楚得很。(彭瑞高《叫魂》) 例中(a)的量词具有表形义,通过量词能表现出事物的形状,(b)的“个”却不具此义。“个”具体能和哪些专用量词构成配同关系,构成的情况又如何呢?为此,我们对《详解》作了统计分析。下表是统计的结果,表中第一列是专用量词在《详解》中出现的总次数(表中称为专次数),也就是所搭配的名词总数,第二列是“个”和专用量词形成配同关系的次数(表中称个次数),第三列是“个”在专用量词总次数中所占的比例。比如“架”,出现的总数是16次,共有12次和“个”形成配同关系,则和“个”形成配同关系的比例为75%。这就可以说明“个”对“架”的适用情况。 量词 专次数 个次数 比例数 听 1 1 100% 级 1 1 100% 顶 4 4 100% 扇 5 5 100% 尊 3 3 100% 具 2 2 100% 枚 21 18 85.7% 家 30 25 83.3% 座 82 67 81.7% 眼 5 4 80% 台 32 25 78.1% 架 16 12 75% 所 16 12 75% 处 39 28 71.8% 口 7 5 71.4% 床 6 4 66.7% 项 73 48 65.8% 间 29 19 65.5% 则 16 10 62.5% 栋 5 3 60% 盏 7 4 57.1% 把 38 21 55.3% 块 11 6 54.5% 颗 35 9 54.3% 出 8 4 50% 只 131 62 47.3% 副 15 7 46.7% 支(歌、部队) 23 10 43.5% 幢 7 3 42.9% 首 15 6 40% 件 97 30 39.3% 张 122 48 35.5% 条 208 73 35.1% 桩 13 4 30.8% 部 20 6 30% 本 76 22 28.5% 篇 41 10 24.3% 粒 29 6 20.7% 支(扇子等) 15 3 20% 幅 21 4 19.1% 根 85 13 15.3% 杆 7 1 14.3% 面 7 1 14.3% 朵 15 2 13.3% 封 8 1 12.5% 片 9 1 11.1% 句 36 4 11.1% 颗 70 2 2.86% 株 60 1 1.67% (表23) (说明: 一、听罐头、级台阶、顶草草帽、花轿、帽子、蚁帐、扇纱窗、窗户、大门、后门、门、尊菩萨、佛像、雕塑、具尸体、骷髅都能和“个”形成配同关系。 二、专指型量词如家、座、处、项、间等和“个”形成配同关系的情况比较多。 三、表形状的量词中,块、颗、口、把等比条、根、支、杆、片、朵等更容易和“个”形成配同关系。 四、“支”可称量歌曲、队伍等抽象事物,也可称量笔、蜡笔等具体事物,但前者比后者更容易和“个”形成配同关系。 五、表条形状的“条、根、支”中,“条”可用于抽象事物如意见、要求等,所以和“个”形成配同关系的比例要高。) 上面的数据只是反映出一种结果,但这种结果的具体情况如何呢?即同一个量词什么时候能和“个”构成配同量词,什么时候又不能构成配同量词呢?这涉及到具体的某个量词的情况。这里我们仅说明“张”与“个”、“条”与“个”、“口”与“个”的情况。 3.1.“张”和“个”构成配同量词的条件 在“详解”中,“个”与“张”能形成配同量词的共列举了48组。而“张”不能与“个”形成配同量词的列举了63组。我们对此进行了分析。 A:能用“张”称量的家具或其他家用品,一般也能用“个”,两者形成配同关系。如: 一张板凳 一个板凳; 一张椅子 一个椅子 一张沙发 一个沙发; 一张桌子 一个桌子 一张床 一个床; 一张垫子 一个垫子 一张写字台 一个写字台; 一张凉席 一个凉席 B:用“张”和用“个”时,能产生意义差别,此时,“张”“个”能形成配同量词。这种差别主要是“张”能反映称量对象的附载体信息,而“个”不能。如“一个处方”和“一张处方”不同,前者只说明是开的药方,而后者还附载了处方是己写在纸上的附加信息。这类例子如: 一张布告 一个布告; 一张传真 一个传真; 一张单据 一个单据; 一张目录 一个目录; 一张蓝图 一个蓝图; 一张凭证 一个凭证; 一张证明 一个证明; 一张清单 一个清单; 一张文凭 一个文凭; 一张合同 一个合同; 一张护身符 一个护身符; 一张军令状 一个军令状。 它们的区别可以通过比较下面的例子看得出来: 在墙上写了一个通知。 *在墙上写了一张通知。 画一个表格在纸上。 *一张表格在纸上。 收音机里播了一个广告。 *收音机了播了一张广告。 因此,词汇意义里已隐含或显示了内容已附载于载体的事物一般不用“个”,只用“张”,如白纸、壁纸、钞票、貂皮、稿纸、门票、月票、锡纸、羊皮、邮票、晚报、墙纸、砂纸、铁皮等。 C:表证件名称的名词一般可用“张”,也可用“个”,如: 一张执照 一个执照; 一张通行证 一个通行证; 一张合格证 一个合格证。 D:“嘴”“网”“树叶”既可用“张”,也可用“个”。 3.2.“条”和“个” 构成配同量词的条件 《详解》收录的“条”与“个”形成配同关系的有74组。其中主要是有两种情况。 A:表抽象意义的名词既可用“条”,也可用“个”。如成语、丑闻、出路、措施、典故、定律、’定论、对策、理由、认识、渠道、缺点、喜讯、消息、规则、指示、纲领等等。这类情况占了大部分,共有51组。 B:某些名词所指称的具体事物有两种常态形状,一是条状形,二是非条状。当要显示事物是条状形时,就用“条”称量,若是非条状时,则用“个”称量。此类名词如口袋、疤痕、麻袋、痕迹、虫子、阴影等。例如: (238)a:……只得引颈眺望,很像一条竖起头颈,随时准备猛然前跃的长虫。(张洁《谋杀》) b:李应低着头注视着地上的群蚁围攻一个翠绿的嫩槐树虫。(老舍《老张的哲学》) (239) a:两条破破烂烂的麻布袋,这就是郭全海的全部的家当。(周立波《暴风骤雨》) b:接着,“喂”吭味一声,往地上一倒,像倒下一个装满粮食的口袋。(张洁《他有什么病?》) (240) a:他的前额上,无数的深皱中,夹着一条发亮的伤痕—————他正是老罐头。(张炜《秋天的愤怒》) b:王后说王的右额上有一个疤,是做太子时候跌伤的,怕骨上也有痕迹。(鲁迅《铸剑》) (241) a:走着走着,她突然发现寂寞的厂院路上多了一条晃动的人影。(《小说选刊》2002年第10期) b:就在这时候,有个影子,有个似乎是深绿、血红、黑灰的影子,从儿子身后潜了过来。(张洁《他有什么病?》) C:“好汉”可用“个”,也可用“条”。 D:其他一些长条形的事物如拐杖、拉链、天线、胡同、舌头、床单、门槛等可用“条”也可用“个”称量。不过这些长条形的事物都有长度比较固定、不可延伸的特征。 龙果夫(1958)在解释“个”是怎样渗透到其他有专用量词的名词时,勾画出这么一条线索:“只”“枝”同音,两者可能混而为“一枝铅笔”也就可能说成“一只铅笔,“只”是中性词,能和“个”相互替换,因而,可以推导“个”与“枝”可以相互替换,“枝”与“条”可替换(如:一枝花与一条枪),“个”又可替换“条” (如一条牛与一个牛),进一步,“条”跟“根、杆”在语义上部分重合,“个”就渗透到能与“根、杆”组合的名词了,如“一根指头”与“一个指头”。我们认为这样的连环推导只能反映一种思考方法,但要解释“个”的泛用还缺乏充分的理据。从推导的逻辑过程看,首先,推导的前提源于“只”“枝”同音是不可靠的,因为“个”在南北朝时期的适用范围就比较广,意义比较虚泛,而“只”此时还基本上限于称量和本义有关的鸟类。其次推导的过程也是不严密的,这样的推导顺序缺乏事实基础,最后从推导的结论看,根据汉语一名多量中量词之间的复杂的交叉关系,推导的结果必然是所有的名词都能和“个”组合,但实际情况并非如此。“个”能和有专用量词的名词组合,应该从内因和外因结合起来看,内因是“个”本身的语义零度特征,外因是运用中丰富语言表达的需要,两者结合就使“个”能与其他专用量词形成配同关系。 3.3. “口”和“个” 构成配同量词的条件 称人的量词除“个”外,还有“口、位、名、员、条”等。“个”称人是最普遍的用法,而“口、位、名、员、条”等却对指人的名词有一定的意义要求。 口:计量家庭或村庄人;例:家里有几口人。 位:计量有一定身份的人,含敬意;例:一位朋友,一位领导。 名:计量有某种身份或某种职业的人;例:一名秘书,一名战士。 员:计量武将或团体中的一个;例:一员大将,主席团的一员。 条:计量汉子或光棍;例:一条汉子,一条光棍。 本节主要讨论的是“口”,讨论时并将配同量词“个”作为与其参照比较的对象, 一、“口”所称量的人必须是家庭或村庄中的人,比较: (1)a:家里有五口人。 (2) a:男男女女共七口人。 b:*教室里有五口人。 b:男男女女共七口人。 (1) a成立,(1) b不成立,前者的“人”限制在家庭人口;后者计量教室中的人与胜口”的称量范围相背。“口”可赋予所称量的“人”为家庭成员的含义。因此(2) a的“男男女女”肯定是一个家庭内的成员,(2) b有歧义,可以指一个家庭内的成员,也可以指任何场合下的男女临时组合的群体。 计量家庭人口时,有时还可以在范围上有所延伸扩大,有亲属或雇佣等关系而临时处在一个家庭内的人也可用“口”称量,例如: (242) 小时候我妈总是骗我说到姥姥家能吃鱼。她带我们到沙后所的时候,姥姥家有姥爷、姥姥、大舅、二姨、三姨、老姨,加上我们三口,一共九口人。(《北京文学》2000年第5期) (243) 丧事处理得很快。一下子来了十几口人,里面有他的女儿女婿,也有外孙和外孙女,他们又领了他们的孩子,还有一些姨亲。(同上) 有时,“口”由称村庄人口也可延伸至称“乡(公社)”的人口。例如: (244) 我们公社四万口人留足口粮、种子、饲料外,四辆汽车还整整往外边运了一个月余粮。(李准《李双双小传》,人民文学出版社) (245) 这么一个大乡里,大约有四五千口人,也是一个穷乡里。 (《北京文学》1995年第5期) 计算家庭人口与计算村庄人口相比,前者是无标记性的,而后者是有标记性的,没有任何语境提示的情况下,“口”总是指一个家庭的成员,而如果要指村庄人口,则必须出现与之相关的表村庄范围的词语作标记。比较: (246) 三口人,三颗心,一个要往这,一个要往那。(康灌《腊梅花》) (247) 他知道增加一口闲人,在这年月,是什么意思。(老舍《四世同堂》) (248) 龙旺村现有200多户,700余口人,是通州永顺地区较小的村落。(《北京文学》2000年第7期) (249) 全村子大小死下一二百口,哪在乎死他一个老汉?(《赵树理文集》第三卷) 例(246) (247)没有上下文提示,但肯定是指一个家庭成员,(248) (249)指村庄人口是因为有词语“村”来确定范围。 二、“口”计量家庭或村庄人口时,一般计量的是人口总量,并是个稳定的常量。“口”不计量分量,也就不用于计数。比较: (1)a:我家里有两口人。 b:我家里有两个人。 (2) a:我家里有三口人,爸爸一个,妈妈一个,再加上我一个。 b:*我家里有三口人,爸爸一口, 妈妈一口, 再加上我一口。 例(1)a意味着家里总共只有两个人,是一个稳定的成员数。我们一般不能说:“我家里昨天有三口人,今天爸爸出差了,只剩下两口。”(1)b可以认为家里只有两个成员,也可以认为是家里的临时人员数或是非家庭成员的其他人员的组合,而且如果是家庭成员的话,总数也许不止两个人。(2) a能说,而(2) b不能说,因为“口”不计量分量。看一下面的例子: (250) 我们这一帮,一共四户二十口人,十六个能干活的,其余尽是娘们小孩。(《中国现代短篇小说选》第七卷,人民文学出版社) (251) 有个区干部叫李成,全家一共三口人——— 一个娘,一个老婆,一个他自己。(《赵树理文集》第一卷) (252) 你分二成是每家都给你二成。你几口人,我们几口人?(同上第二卷) (253) 依我说就搬到常家窑去种那地,你三嫂不愿意,她说三口人孤零零的去那里不放心。(同上第一卷) (250) (251)例的“个”都不能换成“口”,因为它们都是计量部分量;(252)等于是说“你总共几个人,我们总共几个人”,(253)的“三口人”是指全家人。 “口”计量家庭人口大概源于这样一种语义线索:“口”是用来进食的,进食是维持人类生存的主要日常行为,而进食又往往是以家庭成员为基本类聚单位进行,因此,“口”就成为一个家庭范围内最主要的突显特征。从“有家有口”“携家扶口”等词语看,将“家”与“口”并提,也体现了“口”与“家”的语义亲近关系。用“口”计量村庄人口,当然也是这样的语义线索进一步延伸的结果。村是以家庭为单位组成的,而且共同劳作以获得粮食。下面的例子比较有意思。 (254)五六割下一条二花肉放秤里称,孩子们又嚷起来: “我家三口。” “俺是两大人三小孩。” “我们带小牛倌是七口,牛倌在我们家吃饭。”(林蓝《红棉袄》) 例中把“牛倌”算进我们家里,只因为牛倌在我们家吃饭。 三、“口”称量人是用部分称整体。作为称人量词,西汉时代就己出现,例如: (255) 徙贫民于关以西及充朔方以南新秦中七十余万口。(《汉书·食货志》) 但这种用法不限于称家庭人口。到南北朝时期,据刘世儒( I 965 )量人主要用“口”,“口”可指各种各样的人。例如: (256) 酒都回父无辜戮人数百口。(《真浩·甄命篇》) (257) 河南流民万余口内徙。(《魏书·太祖纪》) (258) 常以为二十口家,奴脾盛多,不可出二十人。(《颜氏家训·省事篇》) (259) 其赐乳牌一口,谷一百石,杂四十匹。(石勒《下书赐陈武妻》) 但这样的用法从唐以后就有了很大的变化。此时“口”称量的范围大大缩小,基本上只用于称量家庭人口。“口”称量人口范围的萎缩,是与“个”的称量范围的扩大密切相关的。根据王绍新( 1989 )、赵中方(1991)等人的研究,“个”在唐代称人的范围几乎不受什么限制,各种各样的人都可用“个”称量。这与魏晋南北朝时期“个”称人的不经见现象形成明显的对比。因此可以说,“口”称量人的范围的缩小,是受到“个”排挤的结果。 (六)小结 在汉语中量词经历了一个从无到有、从少到多的发展过程,随着量词的不断增加,量词系统的不断成熟,量词的用法也逐渐变得复杂起来。当它与名词搭配时更是可以根据搭配习惯、修辞、语境需要等采取不同的搭配形式。不同的搭配形式体现出不同的风格色彩,适合人们对于语言多方面的要求。名词与量词的搭配是一个很值得深入研究的课题。虽然我们可以从多个方面研究量词和名词的搭配问题,但是因本人的水平有限所以只能在一名多量现象中探讨一下常见的现象的历史和语义特征这两个角度。其他方面在将来继续深入研究。 第三章 越南学生常见一名多量运用不规范现象成因及教学建议 量词的规范化就是根据量词的使用和发展情况,对量词运用中的是非情况进行解释、指导和选择,以使量词能更好地进行信息传递。在现代汉语中,关于量词的规范问题,人们已较多地指出了一些量词不规范的使用情况,同时,对量词系统的规范原则和措施也放在语法系统的规范理论下进行讨论。本章并不讨论整个量词系统的规范化问题,而是侧重于从一名多量的角度来讨论越南学生一名多量运用中的一些不规范现象及其成因。 (一)越南学生常见一名多量运用不规范现象成因 在量词运用中,经常会出现各种各样的错误,其中主要表现为名量搭配错误。如果从一名多量角度看,名量搭配错误实际是在语言运用中,名词所搭配的量词在多量上的错误衍生。假如名词N搭配的常规量词是L1、 L2等,而L3是N的非常规搭配量词(这里的非常规搭配有别于修辞衍生中的非常规搭配现象),但运用中,当N和L3产生组合时,则L3就是N的多量错误衍生。越南学生一名多量现象运用错误主要出现以下几种现象。(这里,我们主要谈谈量词错误产生的几个原因。) 1 . 同形量词误用成因 同形量词是指具有表达相同形态义的量词,如“条、根、支”都表长条形,“颗、粒”都表颗粒形等。准确地说,同形量词应该是近义量词,因为它们在反映事物的相同形状意义时,又分别表现了事物的不同特征。如“条、根”,在表达长条形意义时,“条”还体现了“可延伸、较长”等特征,“根”体现了“不可延伸、较短”的特征。因此,在对同形量词选择时,既要看到其相同的一面,又要看到其不同的一面,不然,就会产生名词对量词的选择错误问题。看下面的病句: (260)我看了看老霜的脸,那每一根皱纹里,都嵌满了痛苦与矛盾。 (261)有时也惊叫起来:为一只从水中游出的大蛤蟆;为一条懒洋洋的蜥蜴;为一根不小心碰了它、惹得它喷起水雾来的蚯蚓。 (262)过了半天,澄清了,只见泥里露出几条细藕来。 (263)那天晚上,月亮很细,像一支透明的鸽子毛。 (264)小本生意的个体户到这里进货,花上四五十元,便可以用一支大口袋满载而归。 (265)有人给乔松绑;那解放了的乔的手臂就从衣襟上摘下那杆钢笔死死摇住。 (266)他抱着一床被条走进来,把它盖在我的身上,就像压下了一张石板一样。 我们对军事外语大学初级阶段的27个越南学生进行考察,结果是: 量词 答对人数 比例 答错人数 比例 支 11 40.7% 16 59,3% 根 5 18.5% 22 81,5% 条 9 33% 18 67% 杆  3 11% 24 89% (表24) 例(260) (261)该用“条”却用了“根”,(262)该用“根”却用了“条”,(263)该用“根”却用了“支”,(264)该用“条”却用了“支”,(265)该用“支、根、管”却用了“杆”,(266)该用“块”却用了“张”。在同形量词的误用中,“支、根、条”三者误用的情况比较多。 2. 异形量词误用成因 异形量词是指具有不同表形意义的量词。事物的形态可能因情境的不同而发生变化,或因人们对事物观察的角度不同而产生差异;但是量词在称量事物时,不能因事物形态的变化而随意性地选择与其形态义相称的表形量词,因为量词在表现某个事物的某种形态时,其联系是固化的、习俗的。看下面的这些病句: (267)它亭亭玉立在花盆里,约有两米高的项上张开一顶绿色的伞。 (268)一条条病了的瘟猪,说奇怪一点也不奇怪,都不药而愈。 (269)直等到天根家中派了一个管事的人,持了一把用纸糊的灯笼来找他,于是方各自走去。 (270)两乘书柜放着一些政治、经济类的书籍。 (271)搭成平平塌塌、平平板板的一条石头桥。 (272)一个长条房间,沿着壁摆了三尊床。 我们对军事外语大学初级阶段的34个越南学生进行考察,结果是: 量词 答对人数 比例 答错人数 比例 把 17 50% 17 50% 口、头 25 73% 9 27% 个 20 59% 14 41% 座  5 15% 29 85% 张 12 35% 22 65% (表25) 称“伞”是取其有把而用量词“把”,不能因其有顶而用量词“顶”;“猪”是取其“头、口”而用量词“头、口”,不能因其身为条状而选用量词“条”;其他例中,“灯笼”用“盏”不用“把”;“书柜” 用“个”不用“乘”;“桥”用“座”不能用“条”;“床”用“张”不用 “尊”。这样随个人的意愿而根据事物的不同形状来选取异形量词,是造成量词误用的常见现象。 3. 同音量词误用成因 某些情况下,因量词的同音关系,而造成量词误用。如: (273)姑娘脸色苍白而发黄,就像一副旧画。 (274)一颗大头针高矮的苔鲜,开着艳红的小花。 (275)“湘元,莫慌,我来帮你。”两人整完最后一颗茶树才下崖。 (276)两枝电筒的光,向黑暗的篷内闪着。 我们对军事外语大学初级阶段的42个越南学生进行考察,结果是: 量词 答对人数 比例 答错人数 比例 副/幅 14 33% 28 67% 颗/课 6 14% 36 86% 支/只 3 7% 39 93% (表26) 例(273)的“副”应改为“幅”,例(274)(275)的“颗”都应换成“棵”,例(276)的“枝”应换成“支”。在同音量词的误用中,“只”“支”的误用是最常见的。例如: A:(277)汉堡的记者们都认为,在圣保利这支风雨飘摇的船上,在球员人心不稳的时机,杨晨或许可以在努力为球队更多进球的同时,把这作为展示和培养自己核心的凝聚力的机会。 (278)陶坷隔着栏杆,远远向将军伸出一支干瘦的小手。 (279犄角的形状起很大作用,倘是两支粗长而向前弯去的角,便极有利。 (280)雪花翩迁,灵捷如蝶,多么想捉住一支,看个究竟。 B:(281)会议室里点着一盏挂灯,在桌上还高烧着几只洋烛。 (282)前天,多蒙姑爷家里费心,派了二十只后膛枪的队伍来接我的大女儿。 (283)不到一只烟的工夫,那暖气片上竟然有了温热。 (284)书桌上还摆着瓶早己干涸了的钢笔水,几只曲别针和一只黄色格尺。 A组的“支”都应换成“只”,B组的“只”都应换成“支”。“只”“支”的混用,除了同音原因外,其中还有语义的因素,如A组的“船”“手”“角”都是长条形,与“支”称量的事物有形状上的相似之处。这两个主要原因,造成了“只”“支”混用现象的经常出现。 4. 依类相从误用成因 量词称量事物时,经常会遵从同一类事有选用相同的量词的同类相从原则。如“老虎、大象、青蛙”等都是动物,它们都选用了量词“只”,“花、树、草”等都是植物,它们都选用了量词“棵”。但同类相从的原则并不是贯彻得很彻底、严格、客观的。受事物本身特征、人们心理、文化、社会等因素的阻隔,同类事物也会选用不同的量词。如同是家畜,“马”用“匹”、“猪”用“头、口”、“羊”用“只”。因此,在运用中,如果完全遵循同类相从的原则去推导并选择量词,结果可能会导致量词依类相从的误用。如: (285)中午,马匹一头头从芦苇丛中趟出来,带着滚圆的肚皮,抖擞着鬃毛,甩动着尾巴,驱赶马蛇和牛蝇。 (286)把个活生生的羊群咬倒一片,惨愣愣地躺下十六条大绵羊。 (287)她又说不但没有买半点纪念品,连一匹鲷鱼都不买给美儿吃。 (288)有一个很小很小的便衣的日本人,像一头老鼠似的,在铁栅外看了他一眼,而后着走开。 我们对军事外语大学初级阶段的35个越南学生进行考察,结果是: 量词 答对人数 比例 答错人数 比例 头 13 37% 22 63% 条 8 23% 27 77% 匹 1 2% 34 98% (表27) 例(285)该用“匹”却用了“头”;例(286)该用“只”却用了“条”;例(287)该用“条”却用了“匹”;例(288)该用“只”却用了“头”。 在称量动物时,因依类相从造成的量词误用特别突出,几乎随处可见。 5.一名异义、一名异体、一名异形误用成因 汉语中量词和名词的组合是习俗的,常规的。一名多量中,多量是一个有限的稳定的量词聚合,名词对量词的选择也只能在这个有限的聚合内进行。我们说量词具有表形性,不同量词可以突显名词的不同形态特征,但量词的这种表达功能只限于可搭配的名量范围内,而不是对名词所指事物的随意取象,以此来选择一个词称量名词。如“月饼”可论“块”论“个”和“牙”,但不能因月饼是圆的,为了突显其圆形特征而以“圆”作量词,说成“一圆月饼”,这是非规范性的错误组合。可另外的情况是,有时名词和量词却能突破常规限制,使两者构成错位搭配,例如: (289)房屋前面有几株古杉,一曲小小的鱼池…… (290)发梢被夜雾打湿了,排着几星细小的露珠。 “鱼池”的量词是“个”或“口”,这里却用了“曲”,“露珠”的量词是“粒、滴、个”,这里却用了“星”。 在语言表达中,运用某种表达形式比如修辞手法中的比拟、拈连等可以把甲事物的特征移用至乙事物上,或在人的特征与事物特征之间进行相互迁移,以取得新颖、生动、鲜明的效果,使读者产生想象的空间及奇趣的审美感受。量词和名词的搭配具有规约性,这种规约既是语法的要求,又是表义的基础。但有时人们故意违背名量组合的规约性,而将量词与名词产生错位搭配,例如: (291)回头,雪地里立着一株少女,水仙花似的。 (292)金达莱一大片一大片的,鲜红娇艳,一朵花,一朵青春,每朵花都是展开眉眼用笑脸迎着春天。 (293)美国博士几个子儿一枚?我问他。 (294)他就是镇上有名的白三老爷,浑名叫白酱丹,一架大爷,一个没落的绅士。 (295)您瞧!这个家!拢共是几颗人,一手都抓不满的,还闹这种事。 例(291)称量人可用“个、名、位”但这里却用“株”和“少女”组合。例(292)用“朵”和“青春”组合。例(293)将“博士”用“枚”来计量。例(294)的“架”是用来称量有支架或支架上的东西,用于称人。例(295)的“颗”是用来称量小而圆的东西,此处称人。 另外有一种特殊的借形情况,就是具化,即将抽象事物具体化。它是赋予抽象事物以一定的形体特征。具化的效果是能将抽象事物具体化,化实为虚,使抽象事物特征得以鲜明显现,具有形象可感性,给读者再造一种意象。这如同修辞手法中的比喻,它常常把抽象事物作为本体,以具体事物为喻体,两者作比,达到抽象事物具体化的效果。具化的运用方式是把常用于称量具体事一物的有形态意义的量词,使之临时称量抽象事物,形成错位搭配。例如: (296)晓荷一闭眼,从心中挖一小块智慧来。 (297)听说你俩要来,他就说:“得,来了两块麻烦!” (298)奈何闲人们继续用一身感慨唱一树凋零,宛如一叶落下就升上一枝愁,为愁而忙…… (299)红色的酒,如透明之月,黑发抚弄着琴弦,溅起一粒又一粒冷硬的梦魔。 “智慧”、“麻烦”、“愁”、“呼声”、“梦魔”这些是看不见摸不着的抽象的概念,它们所使用的量词是“个”,但这里却分别与“块”、“枚”、“枝”、“粒”这些有表形特征的词搭配。 我们对军事外语大学初级阶段的40个越南学生进行考察,结果是: 量词 答对人数 比例 答错人数 比例 颗、粒 4 10% 36 90% 枚、枝 5 8% 35 87,5% 个 25 62% 15 38% 架 0 0% 40 100% 块 16 40% 24 60% 朵 9 22% 31 78% (表28) 6.受母语的影响而误用成因 在目的语学习的过程中,人们常常跟自己的母语进行对比。母语中有的用法相同,学起来就比较容易;母语中没有的用法相同,学起来就困难一些。与母语相比,目的语中究竟什么样的语言成分容易掌握,什么样的语言成分不容易掌握,很有必要进行研究,这就是语言的对比分析。应用对比分析我们可以选择目的语中可能给语言教学带来困难的语言现象,进行对比,“向教材设计者提供充分信息和数据,使他们更有针对性、更有效地制订大纲,设计课程,编写教材,改进课堂教学。”(盛炎《语言教学原理》,重庆出版社,1996年版,第93页)。为了使对比分析的预测能够形式化,应用语言学家建立了各种困难层次模式,对语言学习中的困难进行了分类。例如有“语音系统困难层次模式”、“句法系统困难层次模式”等。布拉图则把困难分为五个层次。(盛炎《语言教学原理》,重庆出版社,1996年版,第101、103页)现分述如下: 1,一级——迁移。两种语言里相同的部分,没有区别,学习起来没有困难。例如:汉语中的“一间房”、“两斤梨”、“五袋饼干”、“三盒糖果”等这种说法,越语中也有(“một gian phòng”, “hai cân lê ”, “năm túi bánh”, “ba hộp kẹo”),越南学生学习这些词就很容易,没有困难。 2、二级——合并。母语(越语)中两项,在目的语(汉语)中则合并为一项或者相反。例如:越语中可以说 “một con sông” 或者“một dòng sông”,汉语里合并为“一条河";或者汉语里可以说“一头牛”或者“一只牛”,但越语只说“một con bò”。越南学生学习汉语时,可能产生一种不知道怎么翻译的现象。稍有困难。 当遇到“một dòng sông”时学生可以联想到“条”因为“条”时表示长条形的;但是当学生遇到“một con sông”时学生会感到尴尬,不知道怎么翻译这个量词,因为越语里的con 一般都用来称动物。或者汉语里的“一头牛”,越南学生不能翻译成“một đầu bò” 3、三级——差异不足 即 越语里有而汉语里没有的语言现象,越南学生学习汉语时要注意使用翻译法。例如:越语里能说:“Thuyền mấy lá đông tây lạnh ngắt; một vầng trăng trong vắt lòng sông” , (番辉泳 - (白居易《琵琶行》)的译文);原文:“冬船西舨悄无言,惟见江心秋月白” – 这里作者称量“舟船”用“叶”,形象地表达了舟船在浩浩江流背景下细小似叶的外观,也可使人感受到小舟随波飘流的动态情景;或者诗人春妙有一句:“một trái trăng thu chín mõm mòm” – trái 越语里用来称瓜果,这里作者用来称“月亮” 。汉语里没有这种说法,越南学生学习汉语时,要注意选择各种翻译法。否则困难有所增加。 4、四级——解释。越语里某个语言现象以新的形式出现在汉语里,越南学生必须对这些现象进行重新解释,然后才能被感知。例如:汉语里可以说:“一头猪”、“一口猪”、“一只猪”、“一窝猪”,越语里的意思是说:“một con lợn”,我们可以理解:从前中国人祭天地的时候常常用猪头来祭,所以猪的头后来就被借用于量词了。学习汉语的越南学生在母语词语用法知识的基础上,必须尽力地了解汉语里的词语用法,否则就很容易出错误。学起来比较困难。 5、五级,——分裂。越语里的一个语言现象在汉语中分裂成两个以上的现象。这正好和二级相反,是最难掌握的,需要学生加以区分。例如:越语里说“một con dao ”,“một trái tim”,“một tấm bia”, “một quân cờ”, “một cây sáo”;但汉语里却说“一把刀” 或者 “一口刀”、 “一颗心”或者“ 一条心”、 “一块碑”或者“ 一座碑”、“一个/ 颗/ 粒/ 枚棋子”、“一根/ 支/ 管/ 个笛子”。 学起来最困难。 从布拉图的困难层次模式我们可以看出,对学习汉语的越南学生来说量词的难度指数是比较高的,因为丰富的量词是汉藏语系所特有的,有的语言中虽然有量词(如日语),但数量少,且量词的用法很宽泛,与汉语中的量词还有较大差异。所以说,不论是理论上,还是从实际调查中,都可以得出这样的结论,汉语量词这一语法点是越南学生学习汉语的难点之一。 我们对军事外语大学初级阶段的50个越南学生进行考察,结果是: 层次 答对人数 比例 答错人数 比例 一级 48 96% 2 4% 二级 35 70% 15 30% 三级 23 46% 27 54% 四级 16 32% 34 68% 五级 9 18% 41 82% (表29) (二)对越汉语常见一名多量现象教学的建议 1.对教材的建议 1.1.一年级“汉语教程”中量词安排考察(看附录1) 1.2.对教材的建议 建议1:在生词表中没出现的量词要想办法在注释、语法和练习部分中加大它们的复现率。 以上所示的每本书量词教学安排中打了括号的量词和知识点都只是在该本书中出现但复现率极低,也就是说只在该本书中引入但不能保证在该本书的教学阶段就能解决问题。特别是第三册书中,作为正式生词介绍的量词虽然已经大幅减少,但在注释、词语用法和练习部分引入了大量新量词,而其中很多量词都只出现一到两次,这里面不乏大纲明确要求掌握的量词,如个体名量词“支”、“页”,借用名量词“碗”、“头”等。《汉语教程》的安排是在第一、二两册书中结束所有的语法项目,而第三册书则把增加学习者的词汇量作为主要任务。第三册书中虽然增加了很多新量词,但这么多的量词却又这么低的复现率,很难说能在学习者的头脑中留下很深的印象。 有些量词的复现率还没正式处理却在注释、语法、词语用法和练习部分已引入的量词。 建议2:课文中出现的新量词要在生词部分注明。 《汉语教程》第一、二册书都包括课文、生词、注释、语法、练习这五个部分。由于系统的语法教学已在这两册书中结束,所以第三册书中没有语法部分,第三册书以增加学生词汇量为主要任务,故将语法部分替换为词语用法。这几个部分在量词教学上多次出现配合不协调、衔接不流畅的问题。 有些前几本书中出现的量词在注释、语法和练习部分复现率很高,其中一些还是在课文部分引入的,但生词部分对其视而不见,不作介绍,甚至在补充生词中都找不到它们的注释部分,有的在后几个课文中才正式在生词部分介绍,比如“份”、“匹”等就是这样。 虽然第一册(上)的第十五课中已经出现了很多个体名量词和借用名量词以及它们的搭配,但是直到第一册(下)十七课的语法部分才介绍汉语的“数+量+名”结构特征。而且第一册(上)的课文和练习部分已经出现了“这个箱子”、“那个箱子”、“哪个班”、“几口人”等,三册书的注释或语法部分却一直没有说明量词前不仅可以有数词修饰还可以有指示代词、疑问代词等作修饰。第一册(上)课文中已经出现了借用名量词,但生词部分在词性标注时无法采取统一的标准。如“碗”标作名词,“瓶”和“盒”又标作量词,“家”标作名词或量词。第二册书中“碗”又标作量词,第三册书中“瓶”又标作名词,刚好和第一册书中的词性标注相反。其实只要在第一册(上)引入借用名量词的时候就及时在注释或语法部分说明这个知识点就能使词性标注摆脱尴尬的境地。 第一册(上)的第九课课文和生词中已引入了“块”、“角/毛”、“分”等量词,但是直到第一册(下)第二十二课的注释部分才介绍人民币的单位。 第二册(下)的注释和练习部分已大量出现“一步一步地”、“一句一句地”等数量词组重叠作状语的例句,第三册中这样的结构已经进入了课文,而且这也是大纲要求掌握的知识点,但注释和语法部分没有对其做出说明。 第三册(上)已大量引入“一遍又一遍地”、“一次又一次地”、“一个又一个(的)”等结构,第三册(下)才在词语用法中说明这种结构的意义和用法。 第一册(下)二十八课课文中引入了两个容易搞混的动量词“遍”和“次”,直到第二册(上)四十一课的语法中才辨析这两个动量词的区别。 建议3:一般含有的名量搭配规则要尽力介绍,不要遗漏。随着教学的过程,新出现的语言现象要及时进行补充规则。在所介绍的知识点要及时进行总结。 调查中显示出由于规则介绍不全面,在强调汉语“数+量+名”结构特征的同时没有说明有些名词前不能加量词、有些可加可不加量词、有些加与不加量词表示的意思不一样,学生产生了将一般规则泛化到特例中去的错误。教材第二册(下)二十五课的语法部分专门介绍时间的表达,但是也没有介绍“年”、“天”等词前不加量词,“星期”、“小时”前可加可不加量词,“月”前加不加量词表示的意思不一样。而这本来是一个很好的补充介绍规则的地方。 第二册(上)的语法部分介绍了量词重叠表“每”,给出的例句中都没有重叠的量词前还带数词的情况,但是第三册书中开始大量出现“一个个”、“一串串”、“一声声”等数词加上量词重叠表“每”的句子,不仅表“每”,还出现了“一天天”、“一步步”、“一遍遍”等表“逐渐”、“逐一”的句子,但是注释和语法都没有根据新情况对规则进行补充。 虽然第三册书中“叫一声”、“吓一跳”、“吃了一惊”等复现率很高,但注释部分介绍借用动量词的时候只提借用工具和人体器官名词这种最普遍的情况,对于借用表示某些动作所伴随结果的名词、借用动词和离合词的后一语素这些情况只字未提。 建议4:汉语教学的对象大部分是成年人,他们具有很强的类推能力,记忆力却没有儿童的强,所以量词和名词、动词的搭配不能作为固定搭配教给他们,要向他们解释量词的语义特征、搭配理据,他们了解了这些之后就能灵活运用一个量词可以和哪些名词、动词搭配,而不必一个一个地机械记忆。 生词部分注释课文中出现的量词时只注明课文中的情况,如: 第六十六课 课文:“.....一份责任……” 生词:份(量)(a quantifier for duty, responsibility,etc。(英文译文:义务、责任的量词) 第九十一课 课文:“.....一场火灾……” 生词:场(量)(a quantifier for big fire)。(英文译文:大火的量词) 这样处理就把量词和名词的搭配当作固定搭配了。量词在六本书中零散地出现,每出现一个都被当作固定搭配介绍,这样无疑给学习者带来了极大的记忆负担。 建议5:要加强对易混量词的辨析。第三册书在词语用法部分中对某些近义词进行了意义、用法等方面的辨析,它们大部分只辨析一些副词、形容词或连词;而量词,除了第二册书辨析了“遍”和“次”外,其他易混的同音、同义量词都没有辨析。这样辨析无论对学习者应付HSK考试还是处理日常生活、学习都有帮助。 HSK的重点之一在于量词辨析而教材中出现了大量容易搞混的量词,却很少对它们进行辨析。如:“幅/副”、“双/对”、“颗/棵”、“遍/次/回/趟”、“个/位/名”、“只/支/枝”等。 2.对越汉语常见一名多量现象教学的建议 2.1.越南学生的常见一名多量现象掌握情况(看附录2) 2.2.对越汉语常见一名多量现象教学的建议 建议1.要遵循准确性、得体性原则 要使越南学生能在语言实践中准确、得体地用好量词,首先必须讲授与量词搭配的语法规则,同时还要让学生进入一定的语境中,从语义、语用的角度进行讲解。 1/ 一名多量现象教学的第一层面一一注意准确地选用量词这一教学原则 对量词的选用,是有多种因素在起作用的。决定量词选用的准确性,主要是名词或动词的语义内涵对量词的制约作用,即在没有任何语境提示的条件下,只要它们之间的搭配符合汉语语法规范和言语习惯,就是合法合理的组合。在完全抽象、静态的条件下,名词或动词对量词的选择往往不是唯一的,如“一……酒、一……鱼”,这时“酒、鱼”对与之搭配的量词的选择相当宽泛的。我们可以说:“一杯酒(một cốc rượu)、一瓶酒(một chai rượu)、一碗酒(một bát rượu)、一口酒(một ngụm rượu)、一盅酒(một ly rượu)……,一条鱼(một con cá)、一尾鱼(một khúc cá)、一斤鱼(một cân cá)、一碗鱼(một bát cá)、一块鱼(một miếng cá)……”只要是符合“酒、鱼”的语义内涵的量词选择,都是符合准确性的原则的。再如,我们可以说“一朵云(một áng mây)、一层云(một tầng mây)、一片云(một mảng mây)、一缕云(một dải mây)、一团云(một đám mây)、一抹云(một bóng mây)……”动词“去”,可以说“去一年(đi một năm),去一小时(đi một tiếng)、去一阵子(đi một bận)、去一趟(đi một chuyến)、去一次(đi một lần)……”,这些都是符合语法搭配的,我们可以根据准确性原则划出可能的“量词选择群。” 2/ 一名多量现象教学的第二层面—————注意得体地选用量词这一教学原则 对量词的选择首先要准确,这就是问题的根本但并不是问题的全部。只停留于静态的讲解和操练并不能真正解决好量词的选用问题,我们还要考虑量词选用的得体性,即在权衡了各种语境因素之后,选择一个最符合表达要求的量词进行搭配。在这具体的动态的语境中,对量词的选择就从原来的“一对多”的形式变为“一对一”了,“得体性”可具体分为三个方面。 * 首先是表达现实情况。以“鱼”为例。“一块鱼”(một miếng cá)和“一条鱼” (một con cá)之间就存在着现实情况的不同:“一块鱼”必须是没有生命的,而且大多数情况下已不再保留作为“鱼”的完整形状;而“三条鱼”则表示完整形状。再看动词“去”我们可以是“经理叫你去一下,(去一趟)”不能说:“经理叫你去一阵子”。我们可以说:“我去日本去了一年(去了一趟/一次),”不能说“我去日本去了一小时(去了一下”。 * 其次是对事物不同的着眼点。不同的量词实质上是人们从不同的角度按不同的方式观察事物的结果,人们在表达时为了强调事物的某一方面或某一特点而采用不同的观察角度,如“一条鱼”(một con cá)着眼于“鱼”作为一个具体事物在人们视觉上的数量:而“一斤鱼”(một cân cá)则是人们借助了度量衡工具得出的比较客观的数量:“一碗鱼”(một bát cá)则又是依托了某个容器为单位获得的数量。 * 再次是量词的色彩意义。量词的形象色彩,感情色彩、语体色彩等都要符合上下文的语境要求,不能与整体的语境风格偏离或相悖。如“一条鱼”和“一尾鱼”的差别在于“条”和“尾”的语体色彩不同,“尾”典雅,有文言色彩,适合于书面语体。 可见,对量词的选择必须以语言规范为依据,立足语境,以最大限度地完成表达的要求为目的。只有这样,才能达到准确、得体的标准。据此,量词选用也要分步进行:第一个步骤是根据准确性原则划出可能的“量词选择群”:第二个步骤是综合语境各方面的要求确定唯一的符合得体性原则的量词。下面我们以一个具体实例来演示如何依靠语境准确、得体地选用量词。 (300) 我到医院正式当了……医生,结束了我那流浪的生活。 (萧育轩《乱世少年》) (301) 其实,她也是出身于书香门第,爸爸是一……名教授,就她这么一个独生女儿。(李良杰《天竺梦》) 用于计量单个人的量词很多,有个、介、位、名、员、条等。这两句所计量的都是具有某种职业或某种身份的人,那么根据现实情况,“个”、“介”、“条”这三个量词首先被排除在可能选择的范围以外了;因为“个”是用于计量没有专有量词的人。“条”和“介”都只限于特定的搭配对象,不合表达的现实情态:剩下的“名”、“位”、“员”倒是都能用于某种职业或身份的人,但“员”强调对象有能力、有干劲、活动能力强等特点,这与例句的着眼点不同,这两个句子只重在点明身份,对象具体的能力如何则并未涉及,考虑到得体性的原则,“员”也应该被排除:看来,可能的选择只能是“位”和“名”了。先看例(300),说“一名医生”或“一位医生”都是可以的,但“一位医生”带明显的褒义色彩,表尊敬,这种感情色彩用在自述的语体中有悖汉语谦卑有礼的表达原则,因此,例(300)只能用“名”了。“名”的感情色彩是中性的,不抑不扬,适合整句话平淡的风格。而例(301)则正好相反。此外,如果我们选用“爸爸是一名名教授”,相邻的两个字读音相同,听起来很不入耳,破坏了汉语的韵律美,受汉语语音韵律习惯的制约,这也是不合语境要求的。两个原因加起来,这里只能选用“位”就是“爸爸是一位名教授”。 建议2.要遵循循序渐进的原则 由于量词的学习不是单纯的记忆所能掌握的,其中涉及句法分析,语义分析甚至语用分析,这就要求越南学生不仅要有初步的汉语读写知识,还要有丰富的汉文化背景知识。这些要求都表明不可能让越南学生从无到有地一下子掌握准确、得体地选用量词的技能,而只能由量词的基本用法到准确,得体地运用量词,划分出不同层次、循序渐进地进行教学。应根据量词实际用法的难易,将量词教学由浅入深地贯穿于汉语的整个教学过程。汉语教学一般分入门、初级、中级、高级四个阶段,不同阶段可以侧重不同的量词教学内容。 1/入门阶段教学 主要传授学生名量搭配的规定性,即在没有语境条件参与下,某个名词可以和哪个量词搭配,不可以和哪个量词搭配。这一学习期间主要体现一些常用的度量衡量词和语义单一、往往只适用于某一种特定对象的个体事物量词、部分集合量词、不定量词等,如“元、角、分、斤、个、件、张、支、套、种、双、些”等:还可以涉及一些简单的动量词,如时量词及“下、次、遍、场”等。这一阶段是越南学生学习量词选用的准备阶段,老师必须让学生熟悉“数+量+名(动)”这一语法规则。 2/初级阶段教学 继续传授名量搭配、动量搭配的有关规则,在已掌握的词汇量的基础上,教师要教诲学生对量词进行简单的语义特征分析,帮助学生明确同一个量词各层语义之间的引申意义,理解“量+名(动)”搭配的“一对多”现象,并能举一反三。如“张”可计量一个平面的对象: 一张床、几张纸、两张桌子:如“场”可以用于文艺、体育、考试等方面的计量:一场电影、一场比赛、一场考试。老师必须帮助学生勤学苦练,打好基础。 3/ 中级阶段教学 主要学习可适用两种以上对象的名(动)量词的选用。老师要在已学过的引申义的基础上继续教诲学生对量词进行语义特征分析,帮助学生明确同一个量词各层语义之间的派生关系。如“张”可计量一个平面的对象,同时还有“可张开”的意思,如“一张嘴、一张弓”等事物。介绍量词和相关名词在意义上的联系,理解同一名词使用 不同量词可以表现出数量、范围、形状的差别,以及语体、风格和感情色彩的差异,即“量+名”搭配的“多对一”的现象。如“本”和“部”都可用于“书”,但“一本书”和“一部书”在“量”上是有区别的: “本”表的量小,“部”表的量大。又如“部”、“辆”、“乘”都可用于车辆,其中“辆”是计量车辆的专用量词,在口语、书面语里都用得很频繁。“部”则多见于非正式场合或为体现方言特色的语境中,尤以口语居多。“乘”具有很明显的文言色彩,古代称四匹马拉的车一辆为一乘,后来才演变为车辆的量词,并由书面的文言文中一直延用下来。但“乘”在现代汉语中一般只在一些文学作品中出现。 总之,在这一阶段要让学生接受并牢固树立“依靠语境来选用量词”的观念,并在实际交际中自觉运用,既要求学生能根据名词、动词和量词意义上的联系正确推导出教师未曾明确列举过的“量+名 (动)”搭配,也能根据语境需要,在其可能的“量词选择群”中作出正确取舍。 4/ 高级阶段教学 教授越南学生名量词与抽象名词、情态动量与动词匹配关系的知识,诸如“一团和气、一片欢呼、研究一番、瞎扯一气”等;某些开放性的临时量词的选用,如:手、身、脸、碗、瓶、桶、袋子等:以及名量词承担描摹、修饰用法的选用。这不仅要求学生能自觉、熟练地依靠上、下文语境来选用名(动)量词,而且还要积累一定的汉语言文化背景知识以及较强的联想能力。这一阶段的名(动)量词选用常常将“得体性”原则放到第一位。这样的例子在汉语实际中并不鲜见,如下例: (302)两年前夫人的心,好比是一块海绵,他的每一滴思想,碰上就被吸了进去,……(茅盾《创造》) (303)田埂上飘起点点的流萤,飞到岸石下面亮晶晶的像一团运行着的小小 的星群。(刘澎德《沉舟记》) 例(302)“思想”的一般量词为“个、种”,而用“滴”则生动形象地说明抽象事物“思想”被海绵样的心所吸收的那种感觉;例(303)“流萤”即萤火虫,虫子的量词一般是“条”、“个”、“只”。但这里作者最大限度地考虑了表达的需要,以突出对象的形象感为目的,取“点”为单个流萤的量词,而当流萤集结成群后,又选用了“团”来显示对象数量的改变,同时也描绘出流萤集结后的整体形象。 准确、得体地选用这些汉语量词的原则之中,“准确”是基木的要求,也是第一步的要求,“得体”则是关键的要求,也是选用所要达到的最终目的。无论“准确”还是“得体”都要以语境为依据,循序渐进地组织教学。教诲学生自觉依靠语境选取量词,将会使学生有信心、有能力在汉语量词的海洋中自由地遨游。 总之:把量词的搭配关系解释成中国人的“习惯”,这是目前汉语量词教学中非常流行的一种观点。在罗安源的《简明现代汉语语法》中,有关个体量词与物体的关系一节有这样的论述,“在意义上,个体量词跟事物的形状多少有点联系。例如: (一)表示细长物体的量词:根(一根绳子) (một sợi dây thừng) (二)表示平扁物体的量词:块(一块手表) (một chiếc đồng hồ) (三)表示圆小物体的量词:颗(一颗珠子) (một hạt ngọc) (四)表示对偶物体的量词:双(一双鞋) (một đôi giày) (五)表示苞状物体的量词:朵(一朵云) (một đám mây) (六)表示动物个体的量词:只(一只羊) (một con dê) (七)表示宽平物体的量词:张(一张桌子) (một chiếc bàn) (八)表示有柄物体的量词:把(一把刀) (một con dao) 但是,物体的形状千姿百态,不可能给每一种物体都配上形象化的量词。”“汉语量词与名词的搭配,虽然有一些物体形状的线索可寻,但是大多数的量词与名词的关系是习惯性的,只能靠记忆来解决问题。”(罗安源《简明现代汉语语法》,中央民族大学出版社,1990年版,第87-92页。)。为了让大家记住这些搭配,该书共列出了600个名量配合关系。这是目前一种比较有代表性的很流行语法观。 目前的量词教学就是在这种语法观指导下进行的,把量词的使用当成出于中国人的一种“习惯”,大量的名词和量词的搭配只能靠死记硬背,这显然是很难令越南学生满意的解释。加上现在对量词的研究还不充分,教材中就免不了少有更详实的论述。表示细长物体的量词用“根”,那么“条”呢?不是也表示细长物体的吗?表示宽平物体的量词用“张”,为什么还说“一张嘴”?难道“嘴”也是“宽平”的吗?这必然会给越南学生带来困惑。 另外,量词跟其他词类还不同,名词“绳子,手表”,放在哪都是“绳子,手表”;动词“踢”就是“踢”、 “跑”就是“跑”;而量词不同,越南学生学了“几条树枝”,知道“条”是“树枝”的量词,过几天又出现了“一条江”、“一条路”、“一条纪律”,这很容易使越南学生感到混乱,所以越南学生觉得量词难学也就不难理解了。 由此看来,为了更好地进行量词教学,首先要对量词本身进行深入的研究。 (三)小结 造成量词不规范运用的原因是很复杂的,这里难以一一列举。我们应该认识到量词误用所带来的负面影响,它不但会引起信息的传递效果,而且对量词的选用也会造成无所适从的后果,使我们无法确定量词的规范与不规范用法,给量词教学带来一定的困难,也给一名多量现象带来不确定性。从而要注重常见一名多量现象这一研究与教学内容。 结语 随着中国改革开放步伐的加快,汉语正在走向全世界,这无疑给从事语言研究的工作者提出了许多艰巨的任务。另外,现在人类己经进入信息化的社会,语言信息处理也是人们需要解决的重大课题。在这一系列繁琐又急待解决的语言问题当中,汉语量词更是个不容忽视的基础问题。 量词是汉语独具特色的词类,它异常的丰富和复杂,无论是汉语教与学的过程中,还是汉越翻译工作上,面对汉语丰富的量词都显得有些束手无策。如何使越南学生准确地选择出与名词搭配的量词,符合汉民族的表达习惯;如何使翻译工作者准确地选择合适的汉语量词,生成符合汉语习惯与规则的句子,就成为急待语言工作者解决的问题。 本论文在前人研究的基础上,主要从历史与语义的层面上系统地对现代汉语一名多量常见现象进行了综合考察。文章主要阐述了几个方面的问题:在名词与个体量词的关系上从数目及语义进行分类一名多量现象;在此找出一名对多量的选择条件,共有三个方面:一名异义的多量选择、一名异体的多量选择、一名异形的多量选择。在名词与个体量词的关系上,从历史和语义特征两方面考察了一名多量的一些常见现象如:“张与幅”,“颗与粒”,“把、口、柄”,“支、根、条”;“个”的适用范围,其中考察“张与个”、“条与个”、“口与个”构成配同量词的条件。最后从考察越南学生(主要是军事外语大学的学生)一名多量现象学习情况及越南学生使用的教材探讨一下他们一名多量现象运用不规范现象成因,在此提出一些见解和教学建议。 量词作为富有汉民族特色的一类词,可值得深入系统研究的内容颇多,由于本人水平有限,在此所做的探讨还比较粗浅,疏漏和错误之处在所难免。在今后的工作学习中,我会进一步努力钻研,不断探索。 希望本文所做的考察及建议能为汉语教学和中文信息处理提供一些帮助,更希望能引起广大语言工作者和爱好者对汉语常见一名多量现象研究的进一步关注。 附录1 一年级“汉语教程”量词的安排考察 笔者以综合课教材《汉语教程》作为考察蓝本,考察不仅限于课文和生词部分,还包括注释、语法、练习和词语用法中出现的量词。《汉语教程》共三册六本,在军事外语大学分两年教授。每本书的量词教学安排如下所示: 第一册(上) 名量词 1.个体:个(8课)、(张) (12课)、(节) (12课)、(块)、枝(12课)、位1 (13课)、件1 (15课)、把(15课)、本(15课)、 2.度量衡:斤、块、角/毛、分、(公斤) (9课) 3.集合 不定量:(点儿) (6课)、些(8课) 4.借用或临时:(碗) (8课)、瓶(15课)、盒(15课)、(家) (11课)、(口) (1课) 动量词 1.专用:下儿 在引入顺序上,首先是集合量词和量词“个”,接下来是度量衡量词,其他个体量 词,动量词,最后是借用或临时量词。借用或临时量词只在课文中出现,并不说明它们是由名词借过来充当表量单位。 第一册(下) 名量词 1.个体:辆、张1、张2、(封)、(条)、岁、节、座 2.度量衡:元、点、分、刻、米、(公斤)、公里、(平方米)、(厘米)、号 3.集合 (1)不定量:点儿、(套)、(团)、 (2)定量:种、双 4.借用或临时:家、门、盆、(杯)、口1 动量词 1.专用:遍、次 相关知识点 1.汉语“数+量+名”结构特征 2.人民币的单位 3.名词后带有“们”时前而不用具体数量词组修饰 4.“一点儿”和“有点儿”的区别 第二册(上) 名量词 1.个体:封、条、篇、(间)、道、(台)、(支)、(等)、(场)、起 2.度量衡:(秒)、周、度、(公分)、(平方米) 3.集合 (1)不定量:套、片1、束、(卷) (2)定量:(对) 4.借用或临时:盘、(碗)、(杯)、身 动量词 1.专用:趟、(倍) 2.借用:声、(眼) 相关知识点 1.表达法:“一天三次,一次两片” 2.区分“半个小时”和“一个半小时” 3.区分“遍”和“次” 4.时量补语 5.数量补语 6.动量补语 7.量词重叠表“每” 第二册(下) 名量词 1.个体:件2、只、匹、(架)、棵、(台)、块、幅、(场)、(层)、句、(位2) 2.度量衡:(公斤)、(里) 3.集合 (1)不定量:(阵)、(团)、(份) (2)定量:副1、对、样 4.借用或临时:杯、排、(壶)、口2 动量词 1.专用:(顿) 2.借用:步 相关知识点 1.数量词组重叠作状语,表“逐渐”、“逐一”(例句):“一步一步地”、“一句一句地” 2.(数量词组间加形容词:“一大包书”) 第三册(上) 名量词 1.个体:(顿)、(名)、(首)、(部)、颗、场、(项)、(层)、(台)、点、(所) 2.集合 (1)不定量:阵、段、份、副2、片2、串、(股)、(列)、(行)、(卷) 3. 度量衡:里 借用或临时:桌、路、脸、篮子、(壶)、(站)、手、屋子 动量词 1.专用:(番)、(回)、把、(顿)、(阵) 2.借用:吓一(跳)、眼、口、笔、脚、拳、吵一(架) 相关知识点 1.量词重叠 (例句) (1)表周遍:“一个个”、“一串串”、“一声声” (2)表“逐渐”、“逐一”:“一大大”、 “一步步” 2.表达法 “一+量+又+一+量”(例句):“一遍又一遍地”、“ 次又一次地”、“一个又一个(的)” 3.(数量词组间加形容词:“三大圈”、“一大桶”) 4.借用名量词 5.借用动量词 第三册(下) 名量词 个体:(首)、所、名、(页)、(支)、顿、(等)、(间)、项、顶、(根)、 (层)、(尊)、(部)、(粒)、台 2.集合 (1)不定量:(队)、(分)、股、(叠)、(沓)、批、(堆)、(群)、(类) 3.度量衡:平方米、(公顷)、(寸)、(秒) 4.借用或临时:(地)、(箱)、(头)、(碗)、(肚子)、(堂)、(科)、(代)、(而)、(轮)、(幕) 动量词 1.专用:回、(顿)、(阵) 2.借用:吃了一惊、下了一跳、(巴掌)、(剪刀)、(圈) 相关知识点 1.表达法“一+量+又+一+量”(规则):“一次又一次地”、“个又一个”、“一阵又一阵” 2.(数量词组间加形容词:“一大口”、“一大包”、“一大片”、“一大批”) 附录2 越南学生的量词掌握情况 为了了解越南学生对量词的真正掌握清况,我们对军事外语大学两个三年级班的29名学生进行了一次关于量词掌握情况的测试调查。 (1) 测试内容 我们选择了几组教学中学生容易混淆的近义量词:棵和颗;副和幅;只、支、枝;副、对、双等,测试它们与名词的搭配: 一棵花儿、菜; 一颗钻石、心、牙齿、星星; 一副字、笑脸、棋; 一幅标语、画、图案; 一只船、猫、手、鸟; 一支军队、笔、枪; 一枝花、枪、笔; 一副眼镜、对联; 一双鞋、手、眼睛; 一对恋人、椅子、小鸡。 我们又提供了三个语境,让学生填个、位、名 : a、我的理想是当一( )医生。 b、他是一( )著名的教授。 c、他只有一( )女儿。 (2)测试结果 量词 答对人数 比例 棵、颗 18 62% 副、幅 1 3% 只、支、枝 3 10% 副、对、双 0 个、位、名 18 62% (表30) “棵和颗”全部答对的18人,约占62%;“副和幅”全部答对的1人,约占3%;“只、支、枝”全部答对的3人,约占10%;“副、对、双”全部答对的一个也没有;语境中“个、位、名”全部答对的18人,约占62% 。 这几组词中,“棵、只、个、位”是《汉语水平等级标准和等级大纲》甲级语法项目中涉及的名量词,但这四个量词都答对的学生也只有4人,仅占14% 。 测试结果说明我们现阶段的汉语量词教学还不能尽如人意,尤其是什么名词与什么量词搭配的一些规律性的问题,越南学生掌握得就更不好。 问卷调查 1.请用所给的量词填空:(条、根、支、杆、张) (1)我看了看老霜的脸,那每一……皱纹里,都嵌满了痛苦与矛盾。 (2)有时也惊叫起来:为一只从水中游出的大蛤蟆;为一 ……懒洋洋的蜥蜴;为一……不小心碰了它、惹得它喷起水雾来的蚯蚓。 (3)过了半天,澄清了,只见泥里露出几……细藕来。 (4)那天晚上,月亮很细,像一……透明的鸽子毛。 (5)小本生意的个体户到这里进货,花上四五十元,便可以用一……大口袋满载而归。 (6)有人给乔松绑;那解放了的乔的手臂就从衣襟上摘下那……钢笔死死摇住。 (7)他抱着一床被条走进来,把它盖在我的身上,就像压下了一……石板一样。 2.请用适当的量词填空: (1)它亭亭玉立在花盆里,约有两米高的项上张开一……绿色的伞。 (2)一……病了的瘟猪,说奇怪一点也不奇怪,都不药而愈。 (3)直等到天根家中派了一个管事的人,持了一……用纸糊的灯笼来找他,于是方各自走去。 (4)两……书柜放着一些政治、经济类的书籍。 (5)搭成平平塌塌、平平板板的一……石头桥。 (6)一个长条房间,沿着壁摆了三……床。 参考书目 中文 期刊类: 1.陈绂,《从“枚”与“个”看汉语泛指性量词的演变》,《语文研究》2002年第1期 2.陈绂,《谈汉语陪伴性物量词的由来及其应用原则》,载《语言文字应用》1998年第4期 3.迟永长《谈汉语量词的文化底蕴》,载《辽宁师范大学学报》1997年第5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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